野兽【依尼翠系列短篇小说】(4/6)

野兽【依尼翠系列短篇小说】(4/6)

洛伊德@CW  - 2016年4月24日

召獸使賈路曾經與大自然有著深入的連結,同時也是一位強大的喚獸師以及操縱綠魔法的大師…直到死靈法師莉蓮娜維斯使用稱為鍊鎖面紗的危險神器詛咒了他。全身被黑魔法滲透並與荒野的聲音失去了連結,賈路變成了只具有一個目標的兇猛殺手:找到莉蓮娜並讓她逆轉她所做的事。

賈路追蹤莉蓮娜來到了依尼翠這個世界,這讓他們又再度交會。莉蓮娜佔了上風,並有足夠的時間逃脫。在這場打鬥過後,受到面紗詛咒的影響而變成半瘋狂狀態的賈路正面臨著重要的決定時刻…

我醒來並睜開了我的眼睛。空氣裡充滿著死亡與不死族的氣味。那個妖女的氣味還在某處,但卻非常微弱。我俯臥著,一半的我泡在水裡。食腐鳥類的鳴叫聲在我耳中喧鬧著。一切都讓人感到疼痛。

一個散發惡臭的黑鳥停在我的胸口。我用雙手抓住牠,折斷牠的頸子,然後把牠扔到一旁。牠的屍體濺起了許多水花。

我吸入了一大口充滿霉味的空氣然後坐起身。我在一座夜晚的沼澤裡。鳥群分散在我周圍的沼澤中,正在大快朵頤著一堆曾經是不死生物的碎塊。沒有光線,但我在黑暗裡還看得見東西。

那個妖女殘存的僕人環繞著我。我殺了它們。

她幾乎要殺了我。

她在哪裡?

我的斧頭在哪裡?

在我身旁的水面下有個細長物體。我的手伸進去握住了一個木製把柄。我把我的斧頭拉出水面並將它靠在一根倒落的木頭上。我周圍的食腐鳥群飛散而去,停落在上方的樹上。

我再度感到精疲力竭,然後我回到了幾週前我居住的旅館房間裡。倒落的木頭是我的床,但所有床對我而言都太小了。我躺在地上,又陷入了污泥中。

有一頭跟我一樣高大的野獸向我走來,一邊嗅著我僵硬的形體。牠聞起來大致正常,但底層卻透著某種腐敗,就跟現在不停從我身上散發出的一樣。在牠的鬃毛底下,牠的皮膚蔓延著黑色的血管,就像我。

我在跟那個妖女戰鬥的時候召喚了牠。

我抬起頭看牠。牠往後跳開,當牠用漆黑的四肢著地時退縮了一下。

牠發出了低吼聲,而當牠開口說話時,牠就是那位旅館主人,正害怕地發抖。「你嚇到其他顧客了,」他說道。「你今晚不能再待在這裡。」他不確定是否能在打鬥中撂倒我,但他那豁出去的姿態表明了他可能會嘗試。

他慢慢地稍微往後挪動身體,而且幾乎是尖聲地說道。「他們說這附近有一群狼人,儘管被詛咒了,還是試著想做點好事。」他只希望我離開。「你應該去找他們。但是他們只會接納強者。他們會殺掉弱者。」

「在你眼裡我像弱者嗎?」我怒吼著。

「不,先生,」他噴著鼻息。他轉身一跛一跛地走出了我的房間,每一步都發出了水花噴濺的聲音。

現在反方向傳來更多的噴濺聲。它們比較緩慢,而且比較大聲,一波腐臭的空氣朝我席捲而來。我又坐起身。我在旅館外面,而厚重的樹叢則是這個小鎮裡簇擁在一起的建築物。有一大群發脹的屍體,比起先前與我對話的野獸稍大,筆直地向我走來。

鳥群因突然爆出的聲響而四處飛散。「拼接師來襲!」他們在飛離的同時叫喊著。「保護孩子們!」如果它想殺了這些城鎮鳥兒們,它得先過我這關。我站起身,用斧頭把我自己撐起來。我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淌著血。有些已經變得黑色濃稠。當我站直的時候感到背痛不已,但我仍有足夠的力氣來搞定這件事。

而且如果我無法搞定的話,我會死。反正我大概會死在這裡。

我大吼著朝它衝鋒。它是一團人類的屍體,大概有五呎寬,它的三條腿和兩條手臂都各是一個屍體,而且在原本應該是頭部的位置埋著一個坑坑洞洞的腐爛狼屍。我的斧頭劈砍進這個東西的肩膀並傳出一道潮溼的聲音。被我切斷的其中一條狼腿突然落下。它的左手揮過來打算用那閃亮的銀色爪子抓傷我,但我斧頭的衝擊力道將它擊退了六吋遠。它只造成我的皮肉傷。我把我的斧頭拔出來。它的右手朝我揮過來,但我躲過了它的攻擊範圍,並將斧頭轉向它那由一雙人腿組成的上臂。我砍得相當深,而且他的爪子沒打到我,但它的左手臂卻又再度揮過來,我被卡住了。

那個東西往左方抽動,脫離了我的斧頭,然後從側面倒落到泥濘中,激起了非常大的水花。我的野獸就在那裡,低著牠的頭,短獠牙上覆蓋著一層閃亮的黑色。我被浸濕了,但我的斧頭也自由了。我舉起它然後對著那個東西的肩膀揮下,將腐爛的狼屍從頂部切離。整個東西顫抖了一會兒後就不再動了。

不會再有任何幼鳥遭到這個怪物的毒手。

野獸緩慢地向我跑來,發出了低吼。現在牠是帕弗,旅館老闆向我提過的那群狼人的領導者。「我是帕弗,」他說道。「我們都是狼人。你是…另一種東西…但是我們在追捕製造這東西的拼接師。她很難搞,我們可以借用你的力量。想要一起來嗎?」

他能夠幫助我找到那個妖女。「哪裡?!她在哪裡?!」我抓住獠牙並對著他的臉大吼著。

他往後退了幾步,有點遲疑。我跟著他移動。他咆哮著。「你必需要展現更多的自制力,否則我們也會殺了你。」他小小的眼睛裡閃爍著少許憐憫以及更多的算計。

我放開他的獠牙並忍著痛盡可能地把身體站直。「你可以試試。」

他回復平靜的姿勢,不再感到被脅迫,而且幾乎是咕噥地說道。「我希望我們不需要。跟我來吧。」他轉過身然後笨拙地往沼澤深處走去。

我搖搖晃晃地跟在他後面走。我們就這樣安靜地走了一陣子。他在樹林裡經常拐彎,看似是隨機進行。幾次過後,我們又走回同一條路。「我們到底要去哪?」

他發出了一道低吼。「我們生活在遠離文明之地,在那裡我們無法傷害任何人,除了我們自己。其他人將不會立刻接納你;你必需贏得他們的信任。」

「但你們殺拼接師。」

在我們行走的時候,帕弗轉過頭來面對我並咕噥道。「我們殺殭屍。我們不殺有知覺的生物。我們會讓他們殘廢,並將他們留給適當的當權者處理。」他把頭轉回面對著我們前方的道路。「如果你堅持要殺了你的獵物,你將不會被允許加入我們。」

我聽見附近有麋鹿的叫聲。我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著。「在這裡等著。」我踱步走開直到我無法聽見帕弗的聲音,往樹上爬了十呎高,然後觀察著。

牠朝這邊過來了。

我站在樹枝上,準備好我的斧頭,然後等待著。

麋鹿走到我的正下方。我跳離了樹枝,在著地時我斧頭平切的部份砸上了牠的後腦。牠的屍體倒向一旁的泥濘,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我將牠拖上了乾燥的路堤。牠聞起來相當乾淨,正與我的氣味不同。我抽出刀子,從樹上切下一段長藤,從角的部位把這頭麋鹿吊起來,然後把牠沿著脖子到臀部切開。滴落的血堆積在屍體下方,一開始是個小池子,然後慢慢地流向沼澤。我把手伸進去,使膀胱閉緊,把它切下來,然後扔進水裡。接著把腸子噗通一聲地丟進了泥巴中。

當我拉出麋鹿肝臟的同時,帕弗再度一跛一跛地走向我,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你的狩獵技巧對我們來說非常珍貴。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都會挨餓。我們已經決定了你可以留下來。」

我把肝臟扔向他,然後他用他的口鼻部從空中接住了。

我好餓,而且肉聞起來好美味,但帕弗大概也餓了。我切下了三根肋骨,連著皮膚和所有的東西,然後把這一大塊扔給他。「所以我們哪時出發去獵捕拼接師?」

「今晚,」他說道,然後從死鹿身上撕下了一塊肉。我剝下了剩餘的部份,切下一根肋骨,然後替我自己撕下一大塊肉。難以置信的美味。

我們兩個輕鬆地把麋鹿吃光了。他趴在地上,當他的肚子碰到地面時還咕噥了一下。我躺了下來。我們共處了一段時間,我們在沼澤裡休息和呼吸,一邊消化著我的獵物。

我坐起來,感到無聊。「所以她在哪裡?」

他憤怒地看著我,然後咆哮著。「我們不知道。卡茲特附近,或許是在往加渥尼的路上。」

「我會找到她。」我站起身,把斧頭靠在肩膀上。

「小心點。」他說道。「一位像她這樣稱職的拼接師會帶著守衛。你不應該單獨面對他們。」我把頭轉開。「而且如果你殺了她,」他抱怨著,「你將無法被允許回來這裡。我們不是野獸。」我離開他走進了森林裡。

我遊蕩過沼澤,尋找著她的蛛絲馬跡。我不時嗅著地面,但我無法分辨她跟我自己的氣味。

遠方的樹枝上掛著某樣東西。我靠近一看,發現了被扯下的一片紫色絲綢。我把它拿靠近鼻子並吸了一口氣。是她。

我把它放進腰帶上的小袋子裡,然後蹲下來,嗅著。找到了。雖然微弱,但她一定是經過了這條路。前方還有一些折斷的樹枝,是被人類的腳踩斷。就跟她一樣小的腳。我往前走了五步然後再嗅了一下地面。還在。多走了十五步再聞了地面,然後我知道我已經找到她了。

她的痕跡帶我穿過沼澤,閃躲著樹木並繞開靜止的水池。她就這樣穿過了這些嗎?她或許扔下了我,但誰知道在這表面下藏了些什麼?某些沼澤生物可能會把她吃了。反正當我把她的後腦打凹進去的時候她也難逃一死。

正當我想著已經很接近的時候,深沈的腳步聲朝我隆隆地走來,大概離我有兩百呎遠。我躲到一座大部分都被植物覆蓋的水池裡,然後蹲坐下來只露出我的頭部,即便如此我的頭也是被植物遮蓋著。一頭腐爛的野獸出現在我眼前,牠的皮膚爬滿了黑色紋路,而牠張大的巨口和獠牙正滴著新鮮的血。牠散發著死亡魔法的味道。牠大力地喘著氣,四肢不停顫抖。牠四處嗅著,但沒看到躲在樹葉後面的我。

拼接師的守衛。可憐的東西。不論是哪個對你這樣做的人都該死。

我直挺挺地坐著,牠隆隆地從我身旁走過,甚至連一眼也沒望向我這。

十分鐘後,我爬出了池子,一半的身體披著綠色藤蔓。我把它們甩掉然後繼續追蹤著痕跡。

又過了五分鐘,我聽見後方一百呎的地方傳來緩慢又沈重的步伐聲。我轉身一看,拼接師就在那裡。那不是妖女─它綠色的高大身軀上有著黑色的血管,或許高度與寬度都各有九呎,而且也有著閃爍的黑色獠牙。我原本預期是一個女人,而且體型小一點,但我猜這裡的死靈法師都長這樣。同樣地,她也會死。

我朝她衝去。她只是坐下來,然後看著我衝過來,可能是在等我靠近時才給我意外一擊。當我接近的時候揚起了我的斧頭,但她卻只是坐在那裡。當刀鋒陷入她的頭骨的時候,她瞪大了眼睛,接著她癱倒在她的肚子上,發出了潮溼的碎裂聲與尖銳刺耳的聲音。她的四肢胡亂地揮舞了一兩秒,然後死了。

帕弗的話再度閃過我的腦海。「我們不是野獸。」

或許他們不是。

遠方有一道白光閃現,照亮了整個地平線,然後一路往天空奔馳而去。我們看著它朝我們席捲過來,隨著距離拉近而愈來愈明亮。接著它沖刷過了我們,我看見的是一片光明。

我站在沼澤裡,前面是一頭死去的野獸。牠聞起來非常新鮮。從牠皮膚上的黑色血管看來,一定是我召喚牠的。從牠頭上的斧傷判斷,一定是我殺了牠。

牠只不過是一頭野獸。不是旅館老闆,不是帕弗,不是拼接師的守衛,更不是拼接師。

我無法再看見黑暗,但我能看見色彩,而且我現在聞起來很正常。太陽正準備要昇起。

我彎曲了我的右手腕。黑色的血管已經消失,而且我變得強壯,就跟以前一樣強壯。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釋出一道嘶吼。它迴盪在沼澤間。鳥類四散,在飛離時鴉雀無聲。

我在伊尼翠的某座沼澤。那個妖女差點殺了我。

而且她的詛咒消失了。

她對我做了什麼?

已經過了多久?

ㄧ波強烈的嘔吐感襲來,我的視野又變成了一片黑白。我跪在地上,用爬滿黑色紋路的手緊緊抓住了倒落樹木的粗厚樹枝,然後吐了一地。當乾嘔停止時,我吃下的半隻糜鹿已經在我面前的地上。我覺得好一點了,但是詛咒也回來了。而且我覺得好累。

我嗅了嗅空氣。那個妖女的氣味還在這裡,混雜著消化了一半的糜鹿,而且她的腳印之一就在我的正前方。

我繼續追蹤著痕跡,現在得用斧頭支撐著我的身體。追蹤了二十分鐘後,我來到一條大路。我從沼澤裡冒出來,對著破曉的光芒不停地眨著眼睛。

據我所見,這條道路往兩邊延伸。眩目的光芒來自右邊,也是現在太陽正在升起的位置。它足以治療我,就算只有一下子。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它具有強大的力量。

它是目前唯一對我有效的東西。如果我更靠近一點的話,它能夠拯救我嗎?

如果我可以找到它的來源,我就能夠重獲自由。我可以高聳地站著,直挺挺地走著,召喚健全的生物到我身邊。

我可以停止獵捕她。

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要做什麼呢?我已經追捕她這麼久了。我之前做了些什麼?

我望向左邊,看見了一根折斷的樹枝。我彎下身嗅了一下,一陣咆哮在我體內翻湧著。是她。

我或許沒有另一個機會找到解藥。如果我捨棄了身後的光芒,我必需得在我再度失控前殺了她。

但如果我跟隨著光芒走,我將會失去這條線索。

我又嗅了一下地面。她還在這裡,而且這氣味夠新鮮並足以用來追蹤。

我轉向左邊,離開了耀眼的黎明,然後開始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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