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克斯王子【塞洛斯系列短篇小说】(2/26)

阿那克斯王子【塞洛斯系列短篇小说】(2/26)

洛伊德@CW  - 2016年5月5日

阿那克斯繞著運動場的外緣跑著。天上掛著夏日的熾熱太陽。他滿頭大汗,肺部彷彿在燃燒著,但這種感覺很棒。

他跑過了堆放長槍與劍的架子,越過了置放沈重練習用盾的檯子,經過了許多皮製圍腰布以及一疊疊的石頭。他跑過了一群正在操練盾牆陣式的武裝士兵們,穿過了在沙坑裡投擲鏈球的男人們。

一度,他穿越了花園,只為了幾分鐘的遮陽。任何人都不可以穿過那個地方;但阿那克斯身為阿薩那斯國王的長子,並沒有人阻止他。

下午稍早的時候,澡堂裡異常地聚滿了群眾。正常情況下這時候出現人群有點太早了,但父王即將在一小時後與瑟特薩人進行最後一次會面。每個人都得到場,一方面是展示的一部分,同時也看看會發生什麼事。

阿那克斯流連在浴池中,享受著肌膚上冰涼的水。不久後水開始變冷,而他也開始打冷顫。他爬出浴池並擦乾身體。他弟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藏不住的責難。「所以你今天早上都幹了些什麼事?」

阿那克斯轉身看著提摩提斯。阿那克斯年長他兩歲,但他的體型看起來從來就沒比較大,而他弟弟看起來也不會比較小。現在他們體型相當,儘管提摩提斯的手臂比起來稍大。全身赤裸的兩個人,周圍每個人都看得到。沒有人表現出正在盯著他們看的樣子,但那些五年來跟著他們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不時地斜眼偷瞄他們的情況。

「我讀完阿基羅斯的有效雄辯術然後繞著運動場跑了十一圈,」阿那克斯說道。

提摩提斯嗤之以鼻。「我投擲了三十米那(註)重的鏈球,比我之前最好的紀錄還多了三呎。而且我和一位盧克斯指揮官練習長槍戰技。」

阿那克斯朝向整齊疊放著他的衣服的凳子走去並開始著裝。提摩提斯轉身要離開,但又轉頭朝後方看著。「當瑟特薩軍隊對談和感到厭煩的時候,你是打算逃跑嗎?」

一些鄰近的人們忍住了笑。阿那克斯的表情則充滿了怒火。

瑟特薩大使穿著綠亞麻華服與她的隨從們進入了會面間。整個房間站滿了排成陣型的阿喀洛斯戰士們。大使走向講台並以華麗的動作朝著父王行禮。「阿薩那斯國王,很遺憾我們無法達成共識。」

母后與父王高傲地站著,他們的紅袍鑲著金邊。阿那克斯,提摩提斯,以及他們的妹妹佩拉吉雅站在他們身邊。父王朝著大使亮出了短劍。他的鬍鬚滲進了幾絲灰髮。「你知道我的立場。如果你想的話,你可以在戰場上反駁它!」


特使冷笑著。「瑟特薩議會很有耐心,而且我們的記憶力很好。」她慵懶地舉起手指向提摩提斯。「我們可能會跟你的繼承人討論這件事。」

父王將他的右手放在阿那克斯的肩膀上並大聲咆哮著。「這是阿那克斯,我的長子。」

大使用目光將阿那克斯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然後皺起了眉頭。「陛下,您遵循傳統的精神實在令人讚賞。」

父王垂下右手並握住了他的劍柄。「而你們是一群懦夫議會。你們該走了。」

大使華麗地行了個禮,一言不發地領著她的隨從們走出了房間。僕從在他們身後關上了門,接著父王說道。「我認為我已經給予瑟特薩人等值於他們所帶來的委屈抱怨的東西,但那還不夠。他們會帶軍隊來,也可能不會。」他抽出了他的劍並高舉過頭。「如果他們會的話,我們將會擊敗他們!」


士兵們怒吼附和著。

「你們退下吧,」他對著房間喊叫,士兵們魚貫而出。當他們都離去後,父王蹲下看著他的兒子們。他同時看著他們兩個,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一樣。當他看著提摩提斯時,眼裡滿是驕傲。當他把目光移到阿那克斯身上的時候,他皺起了眉頭,毫不遮掩他的輕蔑眼神。


阿那克斯坐在喬治斯對面,他是個老人,負責擔任阿薩那斯國王子女的私人教師。他的笑容正拉扯著他眼睛與嘴角周圍的皺紋。「準備好開始了嗎?」

阿那克斯點了點頭。「命題︰父王不喜歡我。」

喬治斯嚇了一跳。「你怎麼會這樣說?」

「今天他對著我大吼大叫,然後很驕傲地看著我弟弟。那是在公開場合發生的事,我確定很多人正在看著。」

喬治斯讓自己鎮定下來。「你認為他是真的不喜歡你嗎?」

「我沒有其他解釋。」


老人笑了。「命題:一個國王應該將國家的福祉置於他個人或臣民的私人喜好之上。」

阿那克思考著。「有道理。」

「命題:一個國王最重要的決定就是選擇他的繼承人。」

「繼承法還不夠清楚嗎?」


「國王有權力改變法律嗎?」

阿那克斯張大了眼睛。「我要去運動場。」

喬治斯給了他一個不贊同的表情。「這既不是命題也不是個問題。」

學生站起身。「而我是阿喀洛斯的王子。謝謝你教我這堂課,喬治斯老師。」

喬治斯微笑著坐了下來。「不用客氣。」


當阿那克斯到了運動場的時候,太陽早已西下。他試著走到了沙坑,那裡擺著許多鏈球。沙坑裡還有另一位男孩;他比阿那克斯還要高壯,而且好像也年長了幾歲。


那位男孩抬起頭看著阿那克斯,微笑著,然後看著落日。「你不覺得現在開始鍛鍊有點晚了嗎?」

有那麼一刻阿那克斯感到洩氣,接著火焰開始在他的肚子裡燃燒。他挺起身體然後帶著決心走向那個男孩。

恍然大悟以及驚恐的表情出現在那位男孩的臉上,接著他退縮了。「噢不。對不起。呃,你好,我叫索堤柯。我之前沒看過你使用這些東西,但是我可以教你怎麼用。」

阿那克斯走進了沙坑。「我想學那個。」

年長的男孩用單手拿起了其中一個比較小的鏈球,並示意阿那克斯做相同的動作。「好。把你的腳站開跟肩膀同寬。用兩手抓著鏈球。像這樣把你的臀部往外推,鏈球就會往前擺盪。試著把它提到你的胸口,但是不要過度使用你的手臂。」他示範了幾組重複動作,然後站在原地。「這就是你起步時該做的。你也可以投擲它們,但在你習慣它們之前還是不要那樣做。」

阿那克斯點了點頭。他舉起鏈球並模仿著那個男孩的動作。在重複幾輪後,他的肩膀、後背,以及臀部痛的要命。

索提柯看著他掙扎。「你該停了。」

阿那克斯拋下鏈球後咕噥著。「我可以繼續做。」

索提柯點了點頭。「然後你明天就沒辦法過來了。停下來省點力氣。依照這種方式,長久下來你會成長得更快。」

阿那克斯點了點頭。

「還有另一件事。我常看到你繞著跑道跑。」索提柯指向武器架旁邊的一堆皮製品。「這就是那邊那些圍腰布的目的。你圍上一件,放一些石頭在口袋裡,然後出發。很多小屁孩不喜歡這樣做因為這根本在虐待你的腿,但是你看起來好像很喜歡跑步,所以這或許對你有幫助。它能夠助你一腿之力。」他被自己的笑話逗得喀喀笑。

阿那克斯點了點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在每天的這個時候在這裡與你碰面。或許我起步比較晚,但我答應你我會努力練習。」他臉上閃過一道最棒的王子笑容。

索提柯考慮了好一陣子,然後露出了精明算計的笑容。「我很樂意。」


隔天,阿那克斯試了掛著鏈球的圍腰布,就像索提柯說的。

其他男孩們不喜歡它是相當合理的事,因為這非常困難。整個早上的訓練期間他都一直配戴著,而且這樣也確實讓他變得強壯許多。他從沒戴著圍腰布跑這麼遠過,但跑步本身已經不再重要了。傍晚的索提柯訓練時間依然持續著,儘管很快地證實了那位年長男孩的技能還是比阿那克斯好很多。


某天傍晚,阿那克斯逼問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是王子啊。」索提柯想也不想就立刻回答。

阿那克斯把鏈球丟進沙中。「但是,你不需要,就像是你沒必要每晚都來這裡。為什麼要一直來?」

索提柯嘆了口氣。「我的父親是一個普通的步兵,而且他也沒有升遷的野心。我鍛鍊自己只為了能夠超越他的成就。」他放下他的鏈球後伸展著。「加上你看起來好像想找個朋友。」

阿那克斯走近並擺出他最嚴肅的表情。「我是一個朋友?還是我只是個王子?」


那位年長男孩單膝跪下,直盯著地上的沙。「對不起,王子殿下⋯」

「阿那克斯。」王子伸出了手,掌心朝上。「起來吧。」年長男孩朝上看著站起身。「在皇宮的長廊上,當我戴著月桂冠的時候,你可以稱呼我的頭銜。但不是在這裡。」他轉身走向他原本在使用的鏈球。「在這裡—」他舉起了它—「我是阿那克斯。」

索提柯當晚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在隔天,他開始滔滔不絕。

接下來的幾週,阿那克斯預期著酸痛以及力量的增強。在他意料之外的是其他士兵們開始興味盎然地觀察著他和他弟弟。


在小教室裡,阿那克斯坐在喬治斯的對面。他的腿十分酸痛,但這樣感覺不錯,而且它們變得愈來愈粗了。「命題:我變強了。」

喬治斯微笑著點了個頭。「請為你的命題答辯。」


「可是你相信它啊!」

老人斜眼看著他。「我是啊,但是這是一堂辯論課。說服我。」

「昨天我在沙地跑道上跑了十一圈,圍腰布上還掛了四米那重的石頭。」

喬治斯點了點頭。「所以你能跑。」


「我把三十米那重的鏈球丟得比我最好的紀錄還要遠一呎。」

他又點了點頭。「所以你變強壯了。你戰鬥得如何?」

阿那克斯稍微扁了一下嘴。「那不是論點的一部分。」


喬治斯咯咯笑著。「命題:不只有你自己,你還要讓更多人相信你已經準備好統治阿喀洛斯。」

阿那克斯嘆了一口氣。「我同意你的命題。但我該怎麼做?」

喬治斯抬起一邊的眉毛。「我不知道。如果我對這種事在行的話,我現在可能會在比較高的位階而不是只當個國王小孩的私人教師了。但我的確知道伊洛安斯運動會將在四個月後舉行,而且你將會被期待完成至少一項初級組的競賽。」

「無疑地,我弟也會參加。」他突然往下一沉。

「實際上,他已經開始了搏擊訓練。」

阿那克斯皺起了眉頭。「當然。那是運動會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項。」


喬治斯轉動著他的眼睛。「命題:四個月是很長一段時間啊。」

「這句話漏洞百出!『長』是相對的。」


「命題:你了解我在說什麼。」他瞪著他的學生。「你能夠為任何競賽受鍛鍊並且及時準備好。」


阿那克斯搖了搖頭,儘管不願意還是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在羅德寫的瑟特薩戰史中,她提到了這種偶然智慧:大膽地在敵人最強大的時候攻擊他;要是你贏了,你就是全盤地贏了。」

「如果你輸了,你也將一敗塗地。」


「命題:我早就已經輸了。」

索提柯抓了抓頭。「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但是這條路很冒險。」

阿那克斯微笑著。「我想到一些點子。」


阿那克斯來到了克洛豐外緣附近的一座莊園。有個小門以及低矮的圍籬,門的兩旁立著兩塊刻了「賽儂」的巨大石頭。


莊園本身是中型大小;賽儂不是貴族,但他蟬聯了三屆運動會搏擊衛冕者寶座,而在那裡全面的勝利能夠給人帶來一筆不小的財富。


當阿那克斯走進門的時候,一位僕人靠近他並鞠了個躬。「殿下,像賽儂如此粗鄙之人是要如何協助您呢?」

阿那克斯平靜地看著僕人。「我只想和他說話。」

「當然,殿下。」僕人急忙地跑開。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請您跟我走。」


阿那克斯跟隨他進入一個房間,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裡面。在他的頭或身體上看不見一絲毛髮,他的手臂則充滿著成塊的結實肌肉。

阿那克斯在男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男人盯著阿那克斯,眼神沒有透露出任何訊息。「有事嗎?」

「我希望能夠有這個榮幸與你一起為運動會進行訓練。」

「站起來。」阿那克斯怒視著他但還是聽從了。賽儂上下打量著他,然後站起身繞著他走動。「你十四歲?」

阿那克斯轉頭面對那位年長的男人。「上個月剛滿十五。」

賽門轉動了他的眼睛。「十五歲,的確。我的時間只夠收一個學生。比起我正在訓練的那個人,你看起來不太有潛力啊。」

「你說什麼?」

他把頭轉向了莊園的庭院。「提摩提斯,我馬上就過去!」賽儂回頭看了阿那克斯之後聳了聳肩。「很抱歉。」

「聽起來進展的不順利呀,」索堤柯說道。一如往常,傍晚的運動場幾乎沒什麼人,只有阿那克斯與另個男孩在聽的見對話的距離之內。

阿那克斯展開雙腳,右腳彎下,然後伸展著他的左腿筋。「是的。」

索堤柯用他的手臂在空中劃著圓圈。「你一直都可以選另一種運動啊。」

阿那克斯觸碰了他的趾尖幾秒。「我已經告訴父王我要參加搏擊。」


「噢。」索堤柯放下手臂。「或許我可以幫忙。我們把東西從場中央搬開。」他們把鏈球搬到沙坑旁邊。「所以要怎麼做?」

「我們對打直到有人不省人事或投降,但你不能咬或挖對方眼睛。」


索堤柯抬起一邊的眉毛。

「沒錯。」

「而且你有點矮,」索堤柯說道,「所以揮擊對你來說不像個好主意。」

「我想我只要使用關節固定技來威脅傷害他們直到他們投降。我無法想像可以直接擊倒對手。」

索堤柯搔了一下頭。「聽起來可行。」

阿那克斯聳了聳肩。「要試試看嗎?」


索堤柯擺出了防禦姿態,眼神變得冷漠。阿那克斯也做了一樣的動作。他低下身體,試著讓自己比索堤柯的重心還低,但另一位男孩在最後的一刻閃過了他的出擊,然後用手抓住了阿那克斯的脖子後方。索堤柯用力一推,阿那克斯被他穩固的腳絆倒然後臉朝地跌進沙堆中。年長的男孩爬到阿那克斯身上,抓住他的手腕,然後使勁一拉。

阿那克斯感覺到手臂關節好像快被扯出來了。「你贏了!」

索堤柯停止施力。阿那克斯轉了轉他的肩膀,還是很痛。「你怎麼辦到的?」

索堤柯站起身。「我不知道。我就這麼…做到了。」他站著,一邊皺起了眉頭。「我想這並沒有幫上忙。」

阿那克斯也爬了起來。「嗯,不太行。」

索堤柯皺著眉頭。「我不覺得我可以在這裡幫上什麼忙。」

阿那克斯點了一下頭。「我同意。」


在遠處,運動場的門打開,又關上。

索堤柯看著沙坑旁邊他們放鏈球的地方。「所以⋯繼續丟鏈球嗎?」

阿那克斯搖了搖頭。「我想今晚這樣夠了。明天見。」


隔天,當阿那克斯抵達的時候,喬治斯已經在教室裡等著他。「任務進行的如何?」

阿那克斯坐下的同時也嘆了一口氣。「賽儂已經在指導我弟了,而且他無法再多收一個學生。」


喬治斯皺了眉頭。「那可真不順利啊。」

「是啊。」阿那克斯想著。「反正,他或許也不是我該找的老師。他很高大,而我不是。就算他贏了過去三場比賽,某個比他矮小的人有一天一定能夠擊敗他。」

「你聽過卡力特嗎?他是你父王的參謀之一。」

「那位撐著拐杖走路,有著扭曲膝蓋的老頭嗎?」

喬治斯點了點頭。「他參加搏擊比賽好多年了。在他受傷之前也稱不上是個高個子,而且他應該也很樂意幫忙。你去找他的時候要小心一點,畢竟他不覺得那是段美好的回憶。他不會拒絕與你面談的請求,儘管在那之後你父親並不會強迫他幫忙。今晚我會替你去跟他談談。」

「老師,謝謝你。」

老人點了一下頭。「命題:你太依賴我了。」

阿那克斯看著他冷笑著。「每晚去運動場是我的主意。是我選擇了搏擊項目而不是你。我無法知道皇宮裡每一個人的背景,但我告訴過你我想找的老師類型。而且,」他說,「『太』這個詞實在是太不精確而難以答辯。」

老師點了頭微笑著。「非常好!」


卡力特的書房非常簡樸,只比有著一張書桌與兩張椅子的小房間沒大多少。當事人本身也很嚴肅,輪廓分明的下巴與方正的頭型都布滿了卷曲的銀色毛髮。皺紋深深地刻在臉上,他腫脹的膝蓋就跟當做手杖使用的扭曲樹枝一樣糾結。

卡力特帶著明顯的困惑從座位上打量著王子。「你的老師告訴我說你想要參加四個月後的搏擊競賽。」

阿那克斯盡可能地挺起身體。「我答應了父王我可以參賽,但老實說我連如何把它做好的入門都不懂。我在想是否你會願意幫我。」

「想要在你的層級構成威脅並獲勝,四個月根本就不夠。」

阿那克斯搖了搖頭。「我不必贏得整個比賽。我只需要讓大家印象深刻。」他想著。「如果我對上了我弟,我一定得擊敗他。」

卡力特抓了抓銀色鬍鬚。「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願意努力的話。」

「你應該也知道賽儂正在訓練我弟。」

老頭眼中燃起一道火焰。「那樣的話,幫助你便是我的榮幸。」

阿那克斯貪婪地笑著。「每天傍晚我跟一位朋友在運動場訓練。大部分人都沒看見我們在那裡,因為我們待得很晚。到時你願意過來嗎?」

卡力特伸向他的拐杖。「我會過去。」

卡力特信守承諾,當晚便開始指導阿那克斯與索堤柯。他的糾結膝蓋使他無法親自示範技巧,但除了受傷以外他是一位相當有能力的老師。

卡力特的第一堂課是阿那克斯必需立即縮小跟對手的差距。一旦被制伏於地,任何比阿那克斯還矮小的對手也都會變虛弱。一位高大的對手在開始搏鬥之前需要比較長的距離,沒必要冒險讓自己頭部倒楣地捱上一擊後就提早出局。這也省下許多訓練時間,因為他們可以專注於搏鬥技巧上。

卡力特的第二堂課是如何把對手制伏於地。阿那克斯並不比同年齡的其他男孩們強壯—儘管他已逐漸迎頭趕上—而他的最佳時機就是先把他們制伏在地上,到時候技巧便可以勝過蠻力。

在那之後,卡力特開始教導阿那克斯所有能夠真正獲勝的方法。有幾種手法可以讓手臂和腿脫臼,還有幾種會立刻折斷它們。這些方法,他說,是用來擊敗較弱的對手最簡單的方式。有好多種這類技巧,他們花了好幾晚來一一講解。

某天晚上,阿那克斯與索堤柯正在練習不同的固定技。阿那克斯使用了腳踝固定技,但索堤柯掙脫了,最後他朋友的腳跑到阿那克斯的右肩上。他感覺到索堤柯的膝蓋已經伸展到它的極限了,然後開始把它更往外推。

「停下來!」他們照做了,卡力特的聲音裡透出一種陌生的恐懼。「這樣非常危險!」他蹣跚地朝著兩個男孩走去。「阿那克斯,我很驚訝你竟然發現這招,但你可能會讓他殘廢。如果你用這種強行推壓的方式擊敗他,另一個人將永遠無法正常走路。永遠。你至少要給他們機會在悲劇發生前投降。不要使用那種固定技。」


阿那克斯站起身,拍掉了手臂上的沙子。「這就是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嗎?」

卡力特瞇起了他的眼睛。

幾滴汗從阿那克斯的臉上滑落。「是賽儂,對吧?」

卡力特點了點頭。

「他會教我弟使用那招嗎?」

卡力特的臉色一沉。「我不意外。」

「那我該怎麼辦?」

卡力特陷入了思考中。「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讓我看你是怎麼辦到的。」

男孩示範給他看,接著他皺眉。「索堤柯,你可以用足跟固定技把他固定在那邊。抓住他的腳跟,把你的腳放在他肚子上,然後稍微旋轉。」

索堤柯照著做,接著阿那克斯大喊。「好痛!」

「不要再用力推了。如果你再施加任何東西上去—我真的是指任何東西—你會扭斷他的腳踝,甚至會更糟。這是陰招,但很有效。」

阿那克斯露出一點笑容。「我倒願意嘗試。」

「阿那克斯,」卡力特說道。王子抬頭看著他的老師。「因為我相信你我才會告訴你這些。答應我你不會用這招來傷害任何人。」

阿那克斯點了點頭。「我必需要贏,而不是折斷別人。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很好。現在攻守交換,我也會教你怎麼做。」

那天晚上卡力特教了他們倆足跟固定技,在接下來的幾天也教了他們更多東西。漸漸地,痛苦地,阿那克斯進步了,並且老師與學生都開始相信阿那克斯將會準備好。

運動場塞滿了來看青年組搏擊比賽的群眾,這並不是個常態。正常情況下,只有參賽者的父母會參加,但是國王的兒子們即將對戰的消息一定早就傳遍了整個克洛豐。就像這樣,甚至連走道上也站滿了觀眾。

阿那克斯的前兩場打鬥還算輕鬆。他的兩個對手都比他年輕幾歲,而且他們沒有人能夠掌握他身體的運作方式。在卡力特的特訓之後,他們兩個都不是太大的挑戰。

但是在第三場,他對上了他的弟弟。提摩提斯有距離優勢,所以他以揮擊開場。他的第一發攻擊相當微弱,因為距離太遠而無法成為嚴重的威脅。他往前站了幾步,然後揮出一擊真正的拳。阿那克斯原本可以擋住這拳然後拉近距離,但他膽怯了,並往後撤退。

提摩提斯把重心往前移並朝著阿那克斯的鼠蹊部踢了一腳。這次,阿那克斯快速地衝進了踢擊的距離。他抓住他弟正在踢擊的大腿以及對側肩膀,然後用力一推,接著兩個人便摔到了地上。

阿那克斯在他的上方,但是提摩提斯回復的很快,然後開始扭轉成腳踝固定技的姿勢—一個安全的動作,能夠迫使阿那克斯投降但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阿那克斯離形成足跟固定技的姿勢還有幾呎遠,除非提摩提斯過度伸展自己,阿那克斯永遠無法使出那招。

阿那克斯稍微移動了他的重量,提供提摩提斯施展另一種固定技的機會—讓卡力特殘廢的膝十字固定技。提摩提斯毫不猶豫就打算使用那招。阿那克斯早已有所準備,在最後可能的一刻抓住了他弟弟的腳跟。他扭轉著—稍微施力只需要達成他的目的—接著提摩提斯僵住並舉起了他的食指。


在兩個男孩站起來的時候,群眾給予了熱烈的掌聲。提摩提斯好像戴了憤怒的面具,並轉過身去。

當掌聲終於停息,阿那克斯輕蔑地打量著他的弟弟。「我很失望,」他說道,夠大聲以傳達出去,夠柔和以讓它聽起來像是一個私人對話。

提摩提斯拍掉肩膀上的沙子,轉過身來面對它的哥哥。「怎樣?」


群眾突然變得安靜下來。許多觀眾把脖子伸長了想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你本來可以很安穩地獲勝,但是我給了你機會來把我弄殘廢,就像賽儂對卡力特做的事一樣。而你竟然打算這麼做。這也讓我把僵局逆轉。」群眾裡許多人臉上出現了震驚的表情。阿那克斯戴上了做作又感到失望的面具。「最後,我可以把你的腳踝扯斷。你將無法再行走。但是有誰會願意服侍一位將他自己的親兄弟弄成殘廢的國王呢?」他走開了三步,然後轉頭朝著身後。「我不願意。」

運動場內爆出了竊竊私語聲。阿那克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賽場為下一場打鬥做準備,盡他最大的可能來忽略群眾。他非常想要發出勝利的吶喊,或至少為此微笑。但那並非一個王子該做的事,所以他沒這麼做。

他的下一場對決輸給了一位即將成年的高大年輕男孩,他比較強壯而且技巧也比較好。但是,就在每個人給予阿那克斯尊敬的眼神之後,他已經不需要伊洛安斯來宣告他的勝利了。


阿那克斯與父親、母親,以及妹妹一起站在皇宮中的私人庭院裡。提摩提斯獨自跪在庭院中央。離他十五呎的地方有個拿著鞭子的魁梧男人。男人在他的頭頂揮舞著鞭子。

啪。

提摩提斯的背上出現一道紅色痕跡。傷口會癒合,但他將永遠帶著這道疤痕。這就是阿喀洛斯政治犯罪的代價。

啪。

第二道紅色痕跡出現。來自第一道痕跡的血開始滴落。這個懲罰是對於阿喀洛斯叛國法的從寬解釋,但是阿薩那斯國王對於他的次子感到相當憤怒,於是堅持施行這項懲罰。

啪。

第三道痕跡出現。沒有人會忘記提摩提斯曾經試著將他未來的國王弄成殘廢。

父王轉向阿那克斯,他臉上陰鬱的表情變得稍微和緩。「我們已經開始替你找個媳婦。我們在考慮一位叫做賽美狄的年輕女子。她來自一個相當強勢的家族,而我們也會盡力安撫,但她也十分美麗。她將會是你很好的皇后。」

阿那克斯非常想發出勝利的吶喊,或至少給個微笑。但那並非一個國王該做的事,所以他沒這麼做。

本文由相关网站(可点击“阅读原文”跳转)转载而来,仅供背景故事爱好者学习交流用, 如作(译)者、原(译)文有误或有其他要求,请不吝指点和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