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座被稱為大角的巨岩底下站著十位士兵,汗水在他們的皮膚上閃耀著。赫利歐德的光芒曝曬在他們身上,而大角的陰影則投射在他們那站得直挺挺的隊伍前方與後方。在他們等待的同時,前方那道陰影像在誘惑人般地爬近了,但距離他們卻還有一把劍的長度。
黎安卓非常渴望能躲進那道陰影裡打個盹。好吧,他之前渴望的是能夠回到阿喀洛斯洗個澡跟朋友聚聚,但他會非常樂意地接收這道陰影—或是一場戰鬥,如果事情如此發展的話。不管什麼都比在這邊枯等好。
凱瑞羅隊長走出了隊伍。他跟其他人一樣汗流浹背。
「已經等得夠久了,」凱瑞羅說道。他指向了三位士兵。「你們三個,跟我走。巴爾達、波銳亞—爬上大角岩看看你們能看見什麼。其他所有人,原地休息。」
巴爾達與波銳亞露出笑容,往大角岩衝去,並除去了他們的鎧甲。這兩個人並非親兄弟,而且就梨安卓所認定的,也不是一對戀人。但不可否認地他們倆就是天生一對,而且他們對彼此的相互較量非常地感興趣。一邊碎唸、流汗,彼此交換著繽紛的羞辱,他們攀上了這座高聳的巨大岩石。
凱瑞羅命令年輕的西蒙、英俊的奈卡修,以及穩健的暹梭斯來巡邏確保周邊環境的安全。黎安卓滿心感激地坐在其中一座巨岩的陰影下,把劍放在手腕可及之處,然後大口地喝著他的水壺。涅索斯坐在地上,倚靠著巨石,手中早已捧著那本快被翻爛的珀里索菲婭的著作邏輯論文。滿臉白鬍鬚的戴奧離把拿下來的頭盔放在石頭上,用手摸著他那日漸稀薄的頭髮。而帕拉司則開始做起伸展操,這個混蛋。除了奈卡修之外,他是裡面最高也最強壯的,而且他很喜歡炫耀他的肌肉。
「他們不會過來了,」他說道,並彎下腰將他的手掌平貼於地。
「安靜,」戴奧離說道。「尤瑪洛是一位好隊長。不是那種會錯過會面的人。如果他們沒出現,只會因為他們全死光了。而且你無權用這種輕佻的語氣談論他。」
他們跟尤瑪洛的中隊都屬於阿拉蒙巡邏隊的一員,這些士兵對於阿喀洛斯城邦以及城牆的防禦非常重要。許多阿拉蒙小隊會定期會面來交換情報與物資。少了一次約定的會面並不是什麼好事。
「哈!」巴爾達大喊,或許是波銳亞,正贏了他們之間的比賽。
「你意下如何呢,這位偉大的學者?」帕拉司問道,他坐直了身體,但幾乎快將身體轉了一圈來望著涅索斯。
「我認為世間萬物都有各種可能的解答,其中能構成理想理論的卻只有一種,」涅索斯說道,沒抬起頭。
帕拉司嗤之以鼻。
「獨眼巨人!」波銳亞,或是巴爾達,叫喊著。「獨眼巨人,從東北方出現!全體武裝!」
黎安卓站起身,手裡握著劍。
就在其他人著裝的同時,巴爾達與波銳亞急忙從大角岩的側邊爬下來。涅索斯的書消失了,被投石器與石頭取代。戴奧離瞬間就把頭盔戴上,帕拉司拾起長矛並轉身面向這個攻擊者。
巡邏小隊也在同一時間趕了回來,十位士兵排列成陣隊,在東北方的視野中出現了獨眼巨人的巨大身形。
獨眼巨人已經受傷,拖著一隻腳前行,在地上留下一條血跡。牠發出了一道比起嘶吼更像是悲鳴的聲音後,便大步地繞著他們走去。
帕拉司先趕上牠,把他的長矛插進了牠那隻健全的大腿中。牠再度悲鳴並反手拍打他,將他打倒在地上。波銳亞跑到牠前面去吸引牠的注意,而巴爾達往前衝刺劃過了牠的腹部—出現一道傷口,雖然不深。獨眼巨人突然衝過了他們。
在黎安卓旁邊,一排盾牆後方,奈卡修舉起並準備要投出他的長矛。如果獨眼巨人反擊的話,他或許早就投射出去了。但牠仍試著要繞過他們。想擊倒一個獨眼巨人—即便是受傷的—卻沒攻擊牠的眼睛的話,將會造成一場漫長的苦戰。
「涅索斯!」黎安卓說道。「去吸引牠的注意!奈卡修,預備。」
奈卡修點了一下頭。
那位學者從隊伍中往後退,準備好他的投石器,然後朝牠的頭部拋出一顆石頭。
涅索斯的石頭在敲到獨眼巨人的頭骨時發出碎裂聲,接著那隻生物開始咆哮。牠四處轉身尋找攻擊牠的人—卻看見了奈卡修的長矛尖端。牠大聲尖叫,抓住了長矛,一條鮮血從牠臉上留下,接著整個中隊便向前衝刺。
黎安卓跑上前去,躲在四處揮舞的巨人手臂下方,然後在牠經過的時候劃破了獨眼巨人那隻健全的腳上的肌腱。獨眼巨人跪了下來,中隊成員把牠團團圍住後了結了牠的生命。黎安卓沒看見是誰給了牠最後一擊,但不管是誰做的,這次的擊殺都算奈卡修的。
「有人受傷嗎?」隊長問道。
「瘀青了,」帕拉司說道,一邊發出喘鳴聲。「吃了很重的一拳。」
「別逞英雄了,」凱瑞羅說道。「涅索斯,照顧一下他。」
帕拉司咕噥著,但還是讓涅索斯檢查他全身是否還有嚴重的外傷。
奈卡修與暹梭斯在邊界上來回踱步,而西蒙,他們之中最年輕的那位,則盯著獨眼巨人看。
「餓了嗎?」巴爾達問道,拍了一下西蒙的背。
「你們吃…獨眼巨人?」西蒙問道。
「能吃什麼就吃吧,」波銳亞說道。
西蒙臉色發白。
「你們才不吃獨眼巨人,」戴奧離說道,怒視著巴爾達和波銳亞。「除非你們餓壞了。而且就算如此這也可能殺了你們。牠們是有毒的東西。」
暹梭斯從邊界上走回來。
「這是唯一的一隻,」他說道。「而且沒東西在追趕牠。看起來這傢伙從獨目峽大老遠跑來。」
「所以牠在這裡做什麼?」黎安卓問道。「牠們是相當具有領域性的生物,不是嗎?」
「是非常,」涅索斯說道,並向帕拉司點了點頭。「而且受傷的獨眼巨人通常會躲起來。」
「誰在乎呢?」帕拉司說道,他站著伸展身體。「只不過是隻獨眼巨人。」
「我不認為這些傷口是阿喀洛斯人造成的,」奈卡修說道。他用長矛移動著巨人的屍體以看個仔細。「另一隻腿是被打爛的,不是被刀切的。」
「難道是另一個獨眼巨人?」黎安卓問道。
「不是,」戴奧離說道。「是比較小型的東西。另一個獨眼巨人只會用岩石把牠的頭打爆。」
「我聽夠了,」凱瑞羅說道。其餘的中隊成員都安靜下來。「尤瑪洛的中隊錯過了這次會面,而且除了我們的士兵,在獨目峽有某種能夠把獨眼巨人趕跑的東西。我們去瞧瞧。」
奈卡修點了點頭。帕拉司滿臉愁容。戴奧離皺起了眉頭。沒有人出聲。
「涅索斯,留下一個記號,」凱瑞羅說道。「然後我們就出發吧。」
這位學者拿出一根木炭,然後用他那無懈可擊的字體將日期與時間寫在最靠近他們的大角岩壁上,這樣之後經過的阿拉蒙中隊就可以知道他們曾來過這裡。
拋下了死去的獨眼巨人,十位士兵排成陣隊向前行進。
夜晚中隊成員們煩亂不安地在裸露的岩石上紮營。在天上,曾經生動地描述諸神故事的星座,現在只是一般的星辰。
涅索斯坐在遠離群眾的地方,仰望著夜空。黎安卓過來坐在他旁邊,沉默了一段時間。
「為什麼神明離棄了我們?」黎安卓問道。
「關於這件事,」涅索斯說道,「看來人們還是無法達成共識。出於祂們自身的原因,不用懷疑。」
「祂們會回來嗎?」
「歷史學家告訴我們這並非是神明們第一次撤回尼茲,」涅索斯說道。「我懷疑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黎安卓點了點頭。
「我應該繼續禱告嗎?」他問道。
「很難說,」涅索斯說道。他轉向黎安卓。「但我會。」
他們跟著獨眼巨人的痕跡爬上了山丘,那是一條將他們領向狹窄山溝與蜿蜒峽谷的通道。血跡已經乾涸,受強風吹拂的岩石上也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蹤的腳印,他們朝著獨目峽前進。
那天下午,在標記著峽谷入口的陡峭岩石陰影中,他們發現了屠殺的景象。有九位阿喀洛斯人倒在地上,他們的屍體早就因高溫而腫脹。排山倒海而來的血腥與腐敗氣味令人難以忍受。這些屍體曾被凌虐,他們破碎的鎧甲散落在峽谷周圍。人頭都不見了。
涅索斯用一塊布遮住口鼻。西蒙看起來好像快昏倒一樣。黎安卓覺得既噁心又憤怒。
「那是尤瑪洛,」戴奧離悄悄地說道,指向其中一具屍體。「我認得那把劍。」
「地上痕跡,」暹梭斯說道,指著跨越屍體的另一方,血跡標記了攻擊者的路徑。「牛頭怪。」
距離這片狼藉的遙遠那端,有著跟晚餐盤一般大小,彼此交疊的染血蹄印。
「繼續前進,」凱瑞羅說道。「我們必需趕到要塞去。」
「但是這些屍體—」西蒙結巴地說著。
「他們已經死透了,」凱瑞羅說道。「走吧。」
中隊重整隊形。黎安卓悄悄說出獻給將靈魂引渡到冥界的亞睿歐斯的禱辭,並且希望這位冥河嚮導仍聽得見。
「復仇比緬懷更好,」涅索斯說道。聽起來他好像在引經據典,儘管黎安卓不懂是什麼典故。
西蒙徘徊在尤瑪洛隊長的屍體旁。奈卡修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我們會為了他們回來,」他說道。
西蒙點了點頭,然後十位士兵又繼續前進。
在峽谷中,四處散落的獨眼巨人以及牛頭怪的屍體成了可怕的裝飾品。牛頭怪被巨石打扁或是被砸爛在石壁上,而有些看起來是被牠們的同伴襲擊的。獨眼巨人更慘。
在他們後方,岩石崩塌了。黎安卓轉身看見巨石翻落進他們後面的峽谷中,擋住了他們的出口。
前方傳來野蠻的吼叫聲以及如雷蹄聲,然後第一隻牛頭怪出現補齊了那個缺口。
在這群牛頭怪前面的是一個帶著劍的巨型暴徒。牠無情地吼叫著,將其他同伴驅使向前。
「準備衝刺!」凱瑞羅大喊。
中隊成員已經在他周圍排好陣形,舉起盾牌並伸出長矛。近距離戰鬥原本能替他們爭取一些時間,但他們實在相差太懸殊了。
「牠們困住我們了!」巴爾達說道。
「牛頭怪才不會設陷阱,」涅索斯說道。
「你是在書上看到的嗎?」帕拉司酸了他一記。
奈卡修與巴爾達刺穿了第一隻接近他們的牛頭怪。另一隻躍過了長矛,西蒙及時舉起他的劍讓這隻生物把自己刺穿。接著牛頭怪大軍逼近眼前,戰術已派不上用場。
一隻已經失去一條手臂的奴役牛頭怪衝向黎安卓,伸出了牠剩下的另一隻手。黎安卓用盾牌撞擊牠的臉,然後切掉了牠的一條腿。牠倒下淹沒在無數牛蹄中。
凱瑞羅從黎安卓身後發號施令,他在後方作戰以全盤掌握戰況。巴爾達與波銳亞背靠著背,彼此掩護並劈砍著周圍的牛頭怪。但他們已被重重包圍住,與大家分散了。
涅索斯在黎安卓身旁奮鬥著,自言自語地說著有關牛頭怪的事,有關他們的戰術,以及他們應該缺乏的智慧。帕拉司勇往直前,只要一看見缺口就投身進入戰鬥中,到目前為止都還能夠迅速地全身而退。暹梭斯以及戴奧離在西蒙兩側,以免有任何失誤。而奈卡修看似總在需要他的地方出現,快速地四處突刺他的長矛以替他的同伴們爭取寶貴的時間。
其中一位牛頭怪舉起了石錘來攻擊黎安卓,但戴奧離舉起了他的盾牌,於是斧頭落下在他拿著盾牌的手臂上,發出了碎裂的聲響。戴奧離大聲喊叫卻仍然屹立不搖,接著奈卡修將他的長矛插進了牛頭怪的胸口。
西蒙走上前去了結牠,但另一隻牛頭怪逼近,舉起了巨大的斧頭。暹梭斯就在那裡,手裡握著劍。他衝向牛頭怪,但他太慢了。巨斧落下,從他的肩膀劈到大腿。
帕拉司大吼著跑向前,揮開了牛頭怪那笨拙的揮擊,然後將牠開膛剖肚。戴奧離扔下劍並用完好的那隻手把西蒙拉回來。黎安卓擺出了防禦姿態來掩護他們逃走。
另一道慘叫聲從左邊傳來,涅索斯在牛頭怪的尖銳爪子前痛苦地彎下身體。黎安卓把那隻手扯開,牛頭怪痛苦地嘶吼著。一道來自奈卡修既迅速又笨拙的突刺雖然因狂亂而失準,但這已經足夠讓那個東西往後退。涅索斯倒在地上,呻吟著,血從他的腹部流出。
視野以外之處,巴爾達與波銳亞大聲怒吼著。
他們已經殺了數十隻牛頭怪,但他們快頂不住了,一邊朝向落石堆成的牆面撤退。黎安卓試著要把涅索斯拖走,但每當他彎下身時,他就得挺起身來抵擋另一道攻擊。這位學者就這樣消失在由厚重毛皮與晃動牛蹄組成的牆壁之後。
西蒙站起身,把握機會,毫不掩飾地哭泣著。奈卡修那無所不在的防禦終於被突破了。凱瑞羅已經停止下指令,正專注於眼前的戰鬥。帕拉司正用力喘著氣,滿身是血,他的揮擊也愈來愈緩慢。
黎安卓的手臂很痛。他試著不去想涅索斯。
帶領這群野獸進入峽谷的暴徒終於加入了戰場。牠光看就至少有十呎高,正在咆哮挑釁。牠舉起了劍並展開攻擊。
奈卡修的長矛從牠的胸口滑開,只帶走了一小片皮膚,但刀鋒卻朝他筆直落下來。奈卡修傾向另一側,但牛頭怪砍了他的腳,把它砍斷了。奈卡修叫喊著。西蒙往前跑去,但這個暴徒將他一把抓起扔向了峽谷山壁,傳來噁心的碎裂聲。
牛頭怪朝著帕拉司揮擊,但他閃過了。現在牠已失去平衡,手臂大開。黎安卓與帕拉司劈砍著牠拿著劍的手臂,但牠的厚皮以及簡陋護甲偏斜了他們的攻擊。戴奧離將奈卡修拖離了那群踐踏的牛蹄。
凱瑞羅看見了空隙,於是他便往前衝去。他踏向前將他的劍深深地插入了那隻牛頭怪的肚子。
牛頭怪吼叫著用巨大的拳頭將凱瑞羅擊倒在地上,接著把一隻牛蹄踩在他的胸口。牠凶惡地朝下瞪著他看,一邊淌著口水。
黎安卓切斷了牠的腳筋,牠跌倒在地。帕拉司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長弧後砍下了牠的腦袋。牠的身體癱落在倒下的隊長身上,湧出了許多鮮血。
更多牛頭怪出現了,最後一群遊盪者,但牠們看見自己的頭目被擊敗,於是牠們成了一盤散沙。奈卡修包紮著他的腳,而戴奧離正用一隻手臂試著將那隻巨大牛頭怪的屍體從隊長身上推開。
帕拉司劈砍著四處逃逸的牛頭怪,嘶吼著他的憤怒,而黎安卓則試著要趕上他。很快地只剩下他們自己了,滿身是血,儘管嚎叫的聲響以及踐踏的蹄聲告訴他們附近還是有更多的牛頭怪。
黎安卓找到了涅索斯的屍體,被踐踏的支離破碎,難以分辨。他伸進這位學者的背包裡拿出了一本邏輯論文,希望能保住它。書浸泡在血水中,已經沒有用了。他將它留在涅索斯的屍體上。
帕拉司協助戴奧離將牛頭怪頭目的屍體從隊長身上舉起推開。凱瑞羅已經斷氣,他的眼神空洞,頭盔歪斜,並直視著太陽。
接著黎安卓找到了波銳亞,翻倒在巴爾達僵硬的形體旁邊。他的肩膀被他們自己的長矛穿過,而他的兩條腿也都斷了。黎安卓在他身旁彎下身。
「我們有打—」波銳亞掙扎地說著,朝下看著巴爾達的屍體。「—打賭。看誰活的比較久。有一大,一大罐的錢。在我家鄉的宿舍。每次我們離開的時候都放一點錢。我想⋯我想我贏了。」
他抬頭看著黎安卓。
「你可以拿去,」他喃喃說道。「那些錢。我不認為⋯我有⋯機會用了。」
他顫抖了一下,然後他的眼睛失去了生氣。他那不協調的呼吸變得緩慢,接著停止了。
黎安卓站起身。
他們只剩下四個人。奈卡修的意識仍然清楚,倚靠著岩石並極度緊張地抓著他的長矛。戴奧離,帶著染紅的鬍鬚,把無用地掛身旁,已經撞爛的盾牌從左手臂取下。帕拉司還站著,但他看似仍驚魂未定。黎安卓毫髮無傷,由好運或命運所致。
「這不像牛頭怪的風格,」戴奧離說道,比起痛苦聽起來更像是疲倦。「感覺不對勁。他們引誘我們,然後他們設陷阱把我們困住。」
他低頭看了隊長,接著他的眼神變得專注。
「我們必需警告阿喀洛斯,」他說道。「牛頭怪正在蓄意地獵捕阿拉蒙巡邏隊。如果牠們能夠計畫這些,那麼牠們便能夠計畫攻城。還有誰能跑的?」
奈卡修朝下看了他的斷腳。
「我可以,」黎安卓說道。
「無法,」帕拉司說道,他的呼吸變得又急又淺。「不管用。」
「怎麼了?」黎安卓問道。「我沒看你被打到。」
「我沒有,」帕拉司說道。「在戰鬥期間,我感覺到有東西啪一聲地爆開。就在昨天獨眼巨人抓到我的地方。我無法撐過一哩。」
他勉強擠出微笑。
「但是我可以替你爭取一點時間,」他說道。
喧鬧的吼聲以及牛蹄摩擦石頭的聲音愈來愈大了。
「我不能把你丟在這裡,」黎安卓說道。
「去吧,」戴奧離說道。「留下來的必死無疑。但或許還來得及警告阿喀洛斯。爬出這裡,然後快跑。」
奈卡修把自己撐起來到岩石上。他向黎安卓點了點頭,準備好了長矛。
「快走,」帕拉司說道。
他轉身面向峽谷的盡頭,然後又轉回來。
「告訴他們我們都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你會嗎?」
「我會的,」黎安卓說道。
接著更多牛頭怪湧入峽谷,黎安卓轉身攀上崩落的岩石。
在他身後,奈卡修用長矛敲打著盾牌,而帕拉司則大喊羞辱著牛頭怪,直到踏在石頭上的蹄聲將他們淹沒。
黎安卓攀上了頂端,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跑著。
他跑超過了一整天,閃躲著四處漫遊的牛頭怪小隊,並且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偶爾他會遇到被擊敗的阿拉蒙巡邏隊,以及一些跡象顯示一大群牛頭怪曾經過這條路。
當他看到阿喀洛斯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夜晚。在黑暗裡,他花了一些時間才明白某個東西已經變得不對勁。他減緩步伐,然後停了下來,一個巨大寬廣的物體突出於原本應是城市景象的地方。
一面牆。某人—牛頭怪—在阿喀洛斯周圍築起了一面牆,當牠們圍攻城市的時候,用來將阿拉蒙巡邏隊擋在外面。那是一個粗製爛造的東西,看起來醜陋,可能也不堅固,但阿拉蒙巡邏隊只著輕裝並且沒有攻城武器。就算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從荒野的突襲中存活了下來,他們必需憑藉自己的力量來圍攻這座攻城營地。
在阿喀洛斯正上方的天空中,星辰突然發出充滿生命力的耀眼光輝,數週以來再度獲得了繽紛色彩與動力。兩個形體緩緩現身:英勇的伊洛安斯以及野蠻的墨癸斯,戰爭的雙子神,分別為阿喀洛斯人以及牛頭怪的守護神。祂們在空中扭打,在既漫長又野蠻的衝突歲月裡進行著最近期的爭鬥。
但神明們並未回到塞洛斯。雙子神只對彼此有興趣,而非凡人。並無法從祂們那裡獲得協助。
黎安卓跪在地上。
他太遲了。就算是神明也無法阻止這場災難。
圍攻阿喀洛斯的戰爭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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