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尼的复仇【塞洛斯系列短篇小说】(25/26)

阿耶尼的复仇【塞洛斯系列短篇小说】(25/26)

洛伊德@CW  - 2016年5月17日

金鬃阿耶尼是一位獅族成員也同時是一位鵬洛客,擁有超越他現在年齡的智慧。你可以在這裡看到更多有關於他的故事。


最近阿耶尼旅行到塞洛斯尋找他的好友艾紫培。他們並肩進入神之領域尼茲以剷除新竄起的羊蹄人神明謝納戈斯。他們成功了─但也付出了代價。太陽神赫利歐德用艾紫培自己的武器擊倒了她,不再需要或渴望一位凡人弒神者。你可以在這裡看到更多關於艾紫培的故事。


阿耶尼目睹赫利歐德殺了艾紫培。他把好友的屍體帶回凡間,以便她的靈魂能夠前往冥界。


她已逝去。他還留在這裡。再度地,他面臨了每一位失去至親的人都會問到,既困難又脆弱的問題:


現在該怎麼辦?




阿耶尼醒來,全身感到一陣隱約的疼痛。他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看見了燈籠的搖曳火光投影在傾斜的白色天花板上。他在一座帳棚裡,夜晚,它的帆布正隨著微風輕微飄打著。


他瞇起眼睛嗅了一下。他的皮毛上帶有某種調製草藥的味道,無疑地必需感謝某位在他沈睡時照料他的治療師。他測試了一下一邊的腳踝,腿,手腕,手肘,還有爪子。看來一切都運作正常。


他抬起頭環顧著帳棚。他被安置在帳棚中央的一張小床上。艾紫培的斗篷躺在鄰近的木桌上,被整齊地摺好放在一個陶瓶旁邊。它又回復純白色,所有的血跡都被洗去,就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在那旁邊,一位白髮老人蜷坐在一張摺疊板凳上,他的脖子和臉的下半部都被皺摺的燒傷疤痕覆蓋。


「拉那索斯,」阿耶尼低吼著。


那位年邁的老人微笑著。「別來無恙啊,訪客先生。」


阿耶尼保持著冷淡的表情。


那個男人的笑容消失了。「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阿耶尼臉色一沉。


男人向前傾。


「你的旅程是如此得不償失嗎?治療師說你到早上會覺得好一些。」

阿耶尼坐起在小床上,俯瞰著那個小老頭。他感到頭痛。「這跟我無關,」他咆哮著。


拉那索斯抬起了一邊的眉毛。「不是嗎?」


「艾紫培的故事已經結束了,」阿耶尼說道。「難道你不想聽結局嗎?」


老人抓了一下他的下巴。「我想阿,但或許不是現在。」


阿耶尼在手指間捲著他的一條辮子。「我們都在這裡,不是嗎?」


「我的記憶力非常好,」男人說道。「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說的任何事。你確定你知道你是如何地希望我記得她嗎?」


獅族垂下了肩膀。「我沒想到那個。」


男人看著摺好的斗篷,然後轉向阿耶尼。「如果這是個你希望講述的故事,或許你應該從自己開始。」


阿耶尼從小床上站起來,把一個空的板凳搬靠近這位小個子男人,然後坐下來,聳立在他面前。「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在這群獅族之間,你的皮毛是個陰影,不像任何我所見過的東西。你的口音也非常不同。你告訴我你來自山的那一頭,然後還有一些事。這裡面有個故事,我很確定。但你卻停止講述它。」他抬起頭盯著阿耶尼看,帶著挑釁意味。在兩位獅族之間,這會是非常明顯的挑釁動作,而且他到現在為止也一定知道。「你來我這裡尋找你的朋友。你跟隨她進行弒神任務。她在過程中死去了,我假設,這就是你單獨回來的原因。現在她的故事已經完結。那麼你的何時才要開始?」


阿耶尼張開了口。「她需要我的幫助!」


這個男人再度看向了那件洗滌白淨的斗篷。「你有幫上忙嗎?」


阿耶尼全身緊繃,張開了他的爪子。他視野的邊緣開始暈眩。「布黎瑪或許會容忍你,說書人,但是聽見你惹毛他的賓客之一他並不會高興到哪裡去。」


男人站了起來。「那麼我就不打擾了,」他說,「但在離開前我要傳遞一則陛下給你的口訊。」他幾乎要咒罵這個尊稱,畢竟布黎瑪並非以拘泥形式聞名。「瑟特薩人也來到此處,慶祝著人類與獅族共享的勝利。安陶莎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而且一旦她發現你單獨回來的話會起疑心。這會減低這場歡慶的興致,而陛下並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今晚你得待在這座帳棚裡。」他舉起手指著桌子。「瓶子裡裝著幫助你睡眠以及減輕明天疼痛的藥水。早餐過後陛下想在運動場與你見面。」


迎合布黎瑪的權威曾經是個錯誤。阿耶尼把耳朵向後貼平,縮回了爪子,然後從桌上拿起瓶子。「你現在變成他的使者了嗎?」


「他信任我。如果你想要這個世界記住你朋友的話,你將得這麼做。」他微笑著,儘管在他那糾結的臉上,阿耶尼無法分辨這是否是人類真實的笑容。「好好休息吧,訪客先生,」男人說道,接著轉身離去。


阿耶尼嗅了一下瓶子。味道濃郁,充滿著泥土氣息,而且只有些許刺鼻。他喝下了內容物,躺回到小床上,然後閉上了眼睛。


他在穿透帳棚頂部的陽光以及烤肉和麵包的香味中醒來。香味來自某人放置在桌上的一盤食物,就在摺疊整齊的斗篷旁邊。他從小床上爬起來,拖了一張板凳到桌子旁,肚子正咕嚕咕嚕地叫著。鮮肉調理得宜而且麵包也正溫熱,雖然跟他偏好的比起來稍微小了一些。 在他大快朵頤後沒多久,一位有著灰色皮毛的年輕獅族女性走進了帳棚。她是希薩,在他第一次抵達時在野外發現了他。

「早安啊,」希薩爽朗地說著。


Oreskos Swiftclaw | Art by James Ryman


「早安,」阿耶尼微笑地說道。


他朝著空盤子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早餐。」


她也點了一下頭回應,微笑著,但馬上又板起臉孔來。「你將在布黎瑪的晨間運動時間與他會面。我會帶你去見他。」


「你跟拉那索斯都變得好官腔呀。」阿耶尼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她偷偷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後繼續說話,現在變得更小聲。「布黎瑪把你視為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但你在這裡的處境卻變得更糟了。我們或許跟瑟特薩人聯手擊敗了天裔大軍,但我們也折損了很多士兵,而且不是每個人都同意國王跟人類並肩作戰的決定。比薩瑣的分離主義者派系以前人數不多,但自從我們回到忒特摩斯之後,他們已經變得十分活躍,而且他的影響力正在逐漸增大。自從那場戰役之後這是布黎瑪第一次接見你。比薩瑣的手下都會在現場看著。」

阿耶尼軟化了。「我懂了。」


「我的一些朋友已經開始聽信他的話,我也試著把他們拉回來。但是在帳棚外我會對你有點冷淡,否則他們會懷疑是否是你造成了影響。」她看著地板。「我很抱歉。」


「我們總會因為某些緣故而放棄某些事,不是嗎?」他微笑著。


她點了點頭。「走嗎?」


他們離開了帳棚,她帶領他花幾分鐘穿過了繁華的城市,來到了一整排的帘幕前。她掀起其中一面,然後示意阿耶尼進去。


運動場本身並不像阿耶尼所預期的那樣宏偉。這裡的人類經常建造巨型獨棟的複合建築做為運動場。這座運動場只不過是個用帘子隔開,包含了負重車以及許多武器架的區域,但這還是比他能夠在納雅找到的還要豐富。布黎瑪就在這一切的中心,直挺挺地站在陽光下,袒露他那疤痕交錯的強壯胸膛。他並沒有戴上皇冠,但是他的儀態與其他獅族為他騰出的空間已清楚地表示了他的地位。


Brimaz, King of Oreskos | Art by Peter Mohrbacher


希薩在帘幕內側停了下來。「布黎瑪正在等你。」


「謝謝你,」阿耶尼說道,然後走了進去。比薩瑣環抱著雙臂站在運動場的邊緣。現場還有許多其他獅族,很多是布黎瑪的私人護衛,他們不停注視著比薩瑣和國王。


阿耶尼直接往中心走去,布黎瑪向他點頭致意。「我想謝謝你提供的建議,」他說道。「我的軍隊與瑟特薩人並肩作戰,而且我們擊敗了天裔大軍的襲擊。我們昨晚一起慶祝勝利,人類與獅族都一樣,共同舉杯慶祝。我想我們朝向永續的和平有了一些進展。」國王的聲音裡有著一股前所未見的能量,很明顯地這段話並不是為了阿耶尼好。


阿耶尼明智地點了點頭。「這太棒了。」


布黎瑪直視著他。「你總是告訴我你來自遠方。」


阿耶尼留意了一下四周。每位獅族現在都在看著他們。這並不是一個解釋的好地方,即便他們認為他可以辦到。


「沒錯,」他說道。


阿耶尼等待著另一道問題,但沒有了。布黎瑪轉身走向鄰近的一座武器架,上面陳列著一個木製盾牌以及一些木製武器。他把手臂穿過了盾牌的皮帶,另一隻手拿起了一把劍,然後轉向阿耶尼。「你可以選擇想用的武器。」


阿耶尼的尾巴緊繃了起來。「我們要打鬥?」


「你的毛皮是白色的。你的口音不屬於我們。你不知道天尊的故事。你不是我們這一群,而你卻選擇不告訴我更多事。但你是個有能力的戰士,而且我正需要一位陪練的夥伴。」布黎瑪繼續盯著阿耶尼看,充滿挑釁意味。


「我不想再戰鬥了,」阿耶尼說道,閃躲著他的目光。


「就在我費盡千辛萬苦建造這些之後嗎?」布黎瑪伸出爪子指向放在一座小架子上的單手斧和劍,每個都是木製的刀刃─幾乎都完全仿造自阿耶尼習慣在這裡攜帶的武器。


阿耶尼嘆了口氣。他走向架子,右手舉起一個斧頭然後左手拿起一把劍。它們都製造精良,具有精準的重量與平衡。有那麼一刻,他開始想念起他那把熟悉的雙刃斧。那樣的武器只會更加地把他標記為異邦人,但或許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國王帶領他來到一個鄰近的空地上。「這樣夠嗎?」他問道,一邊把他的圓盾靠在他伸長的左膝上。


阿耶尼點了點頭。


隨著這個動作,國王開始面對他。阿耶尼倒退了幾步,但那位高大的獅族實在是太快了。阿耶尼用劍砍向布黎瑪的右側,但國王的盾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擋下了。阿耶尼向右方閃躲然後用斧頭揮擊,但布黎瑪靠太近了,只有握柄的部份碰到國王的肩膀,而國王則把木劍的尖端抵住了阿耶尼的喉嚨。


阿耶尼停住了。布黎瑪點了點頭,然後退開。「再一次。」


布黎瑪再度先進行攻擊。阿耶尼壓低手臂把劍朝著布黎瑪盾牌下方突刺。在最後一刻,布黎瑪向左閃躲─也是阿耶尼的盲側。阿耶尼的突刺只穿透了空氣。他舉起右手的斧頭來抵擋來自他盲側的攻擊,但某樣東西正好貼住了他的右頸部。


當阿耶尼回到起始點的時候,他的表情滿是挫折。「從你來的地方,他們都不教環切法的嗎?」國王問道。「大概是這把劍不是雙刃的緣故吧?」


阿耶尼咆哮著就定位。布黎瑪則面無表情。


布黎瑪第三次直接衝向他,但阿耶尼正面迎接他的挑戰。布黎瑪舉起盾牌來干擾阿耶尼右側的斧頭,而阿耶尼則被擋住視線,聽見了在他左側的劍擊聲。布黎瑪的盾衝過阿耶尼的頭部右側,撞開了他的斧頭。國王拿盾的那隻手抓住了阿耶尼的辮子然後將他往下扯。阿耶尼踉蹌了一下,然後被布黎瑪推開。


阿耶尼翻倒在地上。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布黎瑪正拿劍指著他的喉嚨。


布黎瑪把劍夾在他的右臂與身體之間。「你說的對,」國王說道,向下伸出手幫助阿耶尼站起身。「你不想戰鬥,而且這就是你的問題。」


阿耶尼握住他的手。「有什麼不對嗎?」


當阿耶尼站起來後,布黎瑪將他稍微拉近了談話距離內。「這裡的一切都是戰鬥,阿耶尼。我為了要讓我的士兵與人類並肩作戰而戰鬥。當我們的混合軍隊面臨天裔大軍的時候,我為了要維持秩序而戰鬥。現在我們回來了,但為了對抗那些傾向與其他每一種文明切割的族人們,我必需要戰鬥。我很高興有你加入我們,但我需要你為了某些東西戰鬥,否則你的出現只會讓戰鬥更加困難。」


「我能做什麼?」


布黎瑪稍微轉向一側,注視著另一位獅族。他們正在一旁觀看著,聆聽著,儘管他們現在只是用眼角偷瞄,用耳朵偷聽。「他們不信任你只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布黎瑪低語道。「在你真正成為我們的一員之前,他們需要答案。」他再度面向阿耶尼。「與瑟特薩人相處的期間我將會變得非常忙碌。下次我們交談的時候,我會詢問你希望在我的城市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阿耶尼點了點頭。「是的,陛下。」


布黎瑪笑了,終於,雖然只有一下子。「你知道我在朋友之間並不使用頭銜。」


「所以我們還是朋友嗎?」 微笑的痕跡消逝了,然後布黎瑪偷瞄了一眼比薩瑣。「私底下,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但這些日子我的生活幾乎沒什麼私人的時間。」


「我懂。」


「見到你我很高興。」


阿耶尼點了點頭。布黎瑪轉身把武器放回架上。阿耶尼則把他的武器放在鄰近的架子上,然後離開了運動場。


大部分的早上他都在街上閒晃,在忒特摩斯深色獅族之間的白毛鬼魂。當然,他一直都能夠離開。還有許多時空,每個都充滿了豐富聲色,甚至有的還有可能會接納他的其他獅族。但是布黎瑪說得對。他並不想戰鬥,就算這裡有許多值得戰鬥的事物。使俄瑞恣和平存在的權力就是一項,儘管那更恰當地說應該是布黎瑪的戰鬥。謝納戈斯的野心對這個時空產生了許多影響而艾紫培因此而渴望懲罰他,但那也並不真的是阿耶尼的戰鬥。或許他需要找到自己的戰鬥。

然後阿耶尼想起了赫利歐德將艾紫培擊倒的景象,他露出了既野蠻又陰鬱的笑容。他回到帳棚,收拾他的東西,把艾紫培的斗篷繫在肩上,然後踏上前往邁勒提斯的路。


在旅行途中,他思考著神的本質。謝納戈斯證實了在塞洛斯只要讓足夠有感知能力的生物相信的話,一個人就能夠變成神。很明顯赫利歐德並非,嚴格說起來,一個善良的力量,但在某種程度上有足夠的人們選擇相信祂。如果有足夠多的人選擇不相信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


旅途很漫長,當夜色降臨時,在遠方看見邁勒提斯閃耀的城牆與建築讓他鬆了一口氣。他平貼雙耳,帶著歉疚的姿態靠近了城門,希望外表看起來是順服的。當兩位守衛看到他走近,他們的立場從警戒到警告到變得好奇,阿耶尼忍住了笑容。


「我在尋找赫利歐德的神殿,」在抵達門口的時候,他安靜地對守衛說著。其中一位看起來感到懷疑,但另一位卻非常樂意告訴他方向,雖然他對阿耶尼說話的方式就像是對寵物貓一樣。花了二十分鐘在邁勒提斯的街上穿梭並在人類居民的注視之下,阿耶尼發現自己來到了全塞洛斯最大的赫利歐德神殿外的階梯下方。


Temple of Enlightenment | Art by Svetlin Velinov


阿耶尼爬上階梯進入了建築物。在裡面,它是如此地文明與完美,每面無瑕的大理石牆之間的角度都被精準地建構,而且一道明亮又不知來源的光芒瀰漫了它內部的一切。阿耶尼是裡面唯一的獅族;其他的信眾,大概總共有八十位,都是人類,而且他們那有機、圓潤的形體看似與神殿內的完美角度格格不入。

他們許多人公然地盯著他看─主要是看他的身體,但有些在看著他的武器。他朝左看;有一座閃耀著光芒的架子,上面擺了一些劍和匕首。阿耶尼貼平了耳朵,然後把他的斧頭和劍放在架子的最底層。


大部分的注意力開始消退,接著一位穿著像是神殿侍從的年輕女子走近了。「我們不常有獅族訪客,」她輕柔地說道,暗色的肌膚與頭髮在脫俗的光芒下閃爍著。


他嚴肅地低頭看她,並用與她相當的音量說著。「我來是因為相信赫利歐德能夠回答我的問題。」


她的表情緩和下來。「你們族群很少會對神奉獻。」


「我跟祂們有段特殊的經歷,」他說道,保持著平靜的表情。


「為何這麼說?」


阿耶尼稍微站高了一點。「我在現場,」他說道,他的聲音足夠大聲以傳到稍遠之處,「當這座殿堂的神殺了一位同時是他的鬥士也是我的好友的女子。」


侍從全身僵硬。他們附近的男男女女們都停了下來,然後開始聽著。「你怎麼知道是赫利歐德做的?」


阿耶尼揚起一邊的眉毛。他再度提高了他的音量,但仍保持著柔和的語調。「他那金黃色的光環非常獨特呀。」


有那麼一刻侍從睜大了眼睛,但很快地回復了。「那麼你對於我們神聖的守護者有什麼問題?」


「我的這位朋友,」阿耶尼說道,走過她身旁並大聲投射讓所有人聽見,「同意成為赫利歐德的鬥士。為了要聽祂的吩咐,為了行使以祂之名的偉大作為,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只能向眾神祈禱平安的人們的安全。」他原本想憤怒地說出最後的部份,但還是保持著他平靜的聲音,扮演著純樸村夫的形象。「我設想她會因此勞務而獲得獎賞。她會被感激,受到表揚,因為完成她接受的職務而被給予適當的獎勵。但她反而卻被擊倒。我要如何看待一位用如此忘恩負義來對待一位忠誠信徒的神?」


現在,並非每個人都在看,但他們都在聽。


一位少年走近,可能不超過十四歲,他藍色的眼睛在靠近時消逝成一片乳白色。「一位神該如何看待一個超越她本分的鬥士?」他迴盪的聲音裡透著超自然的深度,周圍的男男女女們都跪了下來。


阿耶尼甚至連頭都沒低一下。


「你來到赫利歐德神殿裡種下紛爭的種子。」這個男孩的洪亮聲音撼動了阿耶尼的骨頭。


「我是來請教赫利歐德一個問題。」


先知瞇起了他的眼睛。「此處是給予尊敬赫利歐德神聖力量者。若你不自認為信徒,你應該離開。」


阿耶尼往前走了幾步,現在變得大膽起來。「我相信赫利歐德是一位神明。我相信這個神殿裡的人們因祂的神聖之力而尊崇祂。我相信不久前祂所有的僧侶都被逐出了這座神殿,被迫逃亡保命。而且我相信祂冷血地殺了祂的鬥士。」

「她也殺了自己的同類。」聲音震耳欲聾,阿耶尼把耳朵轉開。「『此處』的凡人有自己的位置,而她不願留在其中。」


阿耶尼滿腔怒火。「我已經見過留在神明分配之處的凡人們的下場。當這座神殿的僧侶們隨風飄散時,我在路上遇見了他們其中一位,史提拉諾。他是一個又盲又殘的可憐人。他甚至拒絕我們埋葬他周圍的死者。『讓我們作為給其他人的警告,』他這麼說。『神明已經遺棄了我們。』他喝下龍葵終結了他的悲慘境遇。」


男孩環抱著雙臂。「如果你繼續在赫利歐德神殿裡散佈紛爭,你將會遭遇跟艾紫培一樣的下場。」


阿耶尼露出了陰鬱的笑容。「那麼我將不會在這裡散佈紛爭。」


男孩怒吼並指向神殿的入口。


阿耶尼轉身,從門邊的架子上拿回他的斧頭,然後走出到了微光中。在他行走的時候人們都注視著他,但現在,或許,並非所有的注視都帶著敵意。


他一路走到神殿複合建築的外緣,然後發現一些信眾正在跟著他走。就在複合建築的邊緣,他轉身面對他們。


「你看到赫利歐德殺了他的鬥士嗎?」一位年輕女子問道。「他的僧侶,又盲又殘地被丟在路邊嗎?」另一位老人說道。


他跟他們一起走,並告訴他們他在尼茲看見的事,赫利歐德的謀殺行徑,以及神明真實的本質。


「祂們就像是一團巨大的火焰,」他說道,當他在邁勒提斯的公共廣場上停下來後聚集了一小群群眾。「在產生火花以前,什麼都沒有。在產生火花之後,就有了光線,熱度和毀滅。但若沒有這些相信的人,火焰就沒有東西可以消耗。如果赫利歐德將祂的鬥士與先知視為只不過是用來點燃祂的火焰之物,那麼像我們這些聽不見祂的聲音的人們又能懷抱什麼希望呢?」


一位滿臉狐疑的女人走向前。「你無法像掐熄爐火一樣地對待神明。」


阿耶尼用嚴肅的善意看著她。「一個沒有東西可以吞噬的火焰一定會熄滅,無論它已經變得多大。」


她抓了抓下巴,然後退回人群中。另一位走向前,這次是一位老人。「看來你認為是我們創造了神明。不然我們應該創造什麼?」


「為你們自己創造點東西!」阿耶尼幾乎要大吼。「一個家庭,一個家,一種生活。朋友和熟人和幸福。某個屬於你們自己的東西,而不是某種位於你們之上而且一時興起就能毀掉所有你們珍惜的一切。」 隨著群眾開始散去,許多人點了點頭,許多成員在彼此之間談論著。他們談論他們的野心,他們的家庭,他們摯愛的事物,以及他們能夠如何為自己過著更好的生活。有個人說著神明有多常幫助他。相當罕見,他說,而且幫得不多。那些圍著他的人們都點了點頭。


有個女人還留在他旁邊。「你說了某些有趣的事,而且我想多聽一點。你有地方住嗎?」


阿耶尼笑了,並搖了搖頭。「我之前沒有。」


他在城裡待了許多天,分享他的訊息,只靠著那些覺得他的話語會激勵人心的人們的仁慈與憐憫來維持生活。他經常睡在那些會聽他說話的人們家裡。有兩次他睡在大街上,但每次艾紫培的斗篷都足夠在夜裡保持他的溫暖。他發現有許多駁斥他想法的人,但每天卻有更多看似贊同他的人,或許這些少數人回歸他們的生活,並對於居住在塞洛斯天空裡的神聖力量有了新的想法。


Traveling Philosopher | Art by James Ryman


在他待在城裡的第九天,當他享用著前晚寄宿主人給予的銅板向街上小販買來的早餐時,他聽見了一個人在附近的轉角大聲地說話。「神已經背叛了我們,」她大聲嚷嚷著,「但我們卻還在用我們的信仰餵養祂們!」她聚集了一小群人,雖然她不像阿耶尼那樣地表達生動又和善,但很明顯訊息已經開始散播。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從邁勒提斯回到俄瑞恣的路途漫長,但阿耶尼並不在意。他需要時間來給艾紫培建造一個相稱的紀念碑。一個能夠廣泛流傳的故事。一個關於可敬凡人的故事,出身平凡卻成就非凡。一個故事能夠激勵獅族與凡人仰望星空並說不,我不會把我的力量借給這些反覆無常又冷酷無情的神明。一個在某一天會動搖尼茲根基的故事。


很快地,當阿耶尼看見忒特摩斯城門後方的夕陽時,他心裡想著將不會再有獅族用同樣的方式來看待天尊的故事了。這個版本的故事將會需要一些時間來傳到人類耳裡,但故事總有它們散播的方式。


兩位全副武裝的獅族看守著大門。當阿耶尼靠近時,其中一位走向前。「你是阿耶尼,對嗎?」


阿耶尼點了點頭。


「布黎瑪有話想跟你說。我會帶你去見他。」


守衛帶領他穿過陰暗的城市來到了國王的大廳。中央有一團巨大的火焰在燃燒著,周圍則環繞著許多獅族以及一位滿臉皺紋的老人。當阿耶尼一走進大廳裡,布黎瑪就站起身。所有的目光都轉向阿耶尼,對話都停止了。只有火堆傳來的霹啪聲響。


布黎瑪說話了。「很高興再度見到你。」


阿耶尼往前走了幾步。「我已經準備好要告訴你我的故事。」


Ajani Steadfast | Art by Chris Rahn

布黎瑪露出微笑,然後坐了下來。圍繞著火焰的圓圈擴張了,留了一個空位給阿耶尼。


但他只是站在這個空位的外面。「你們很多人都在想我是從哪裡來的,」他說道,他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我旅行了很遠才來到這裡,而且很可能你們沒有人聽過我的故鄉。當我離開的時候,我很年輕,而且從那時起我已經去過很多地方。我是真實地來自無名之地。」


比薩瑣,坐在他的附近,用鼻子發出了輕蔑的聲音;其他一些人則看似充滿疑慮。拉那索斯抓著下巴上的疤痕,若有所思。


「幾年前我在旅途中遇見了艾紫培女士,而我也跟隨她來到了這裡。她是一位偉大的戰士。她接下了赫利歐德的職責,成為祂的鬥士。謝納戈斯,才剛擢升到神格,使她遭受了嚴重的屈辱,而她也決心要因為他的傲慢而懲罰他。我選擇跟隨她。她帶我們進入尼茲,眾神之地。她完成了厄睿柏斯的試煉,祂也讓我們通過來到了謝納戈斯的領土。她用受到赫利歐德賜福的長矛殺了他。至於赫利歐德,因為神明被殺而感到憤怒,即使他是僭越了自然秩序而成神,在我面前冷血地殺了這位曾是祂的鬥士的女子。」


圍成一圈的獅族裡有許多開始彼此低語著。


「我們許多成員對神明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但祂們卻是非常地真實。然而,祂們卻是我們自己的創造物。當第一位信徒宣稱祂們存在時,祂們就出現了,而且一直到現在,祂們只會變得愈來愈強大。」阿耶尼觀察了這一圈獅族,現在每一個都聚精會神。「塔薩住在深淵裡,無視於被祂的寵物所毀壞的船隻、生命與家庭。厄睿柏斯嫉妒地守著那些落入他領域中的人們,只允許可悲的仿造品逃出祂的掌控。赫利歐德是一隻幼稚又微不足道的生物,但祂卻被我們製造來領導充滿了我們創造物的萬神殿。我們可以做得更好。


「我在邁勒提斯花了許多天來散播這個訊息。神明是我們的創造物,由信仰的火花所創造的火焰。祂們的力量只能夠來自於我們自己的信仰。一旦被剝奪了燃料,火焰終將熄滅。」


阿耶尼淺淺地笑了。「就像是你們所觀察到的,我並非真正地來自這個地方,但我卻與你們共享對神的沮喪,而且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對抗祂們。如果你們不願讓我留下,我會離開,但我將會持續到其他城邦裡散播我的訊息。」


再度地,霹啪的火花是大廳裡唯一的聲音。微風中,艾紫培的斗篷在阿耶尼身後飄揚。


「歡迎回家,」布黎瑪說道。拉那索斯露出了笑容。許多獅族都點了點頭,包括比薩瑣。


阿耶尼走進圈子裡的空位並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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