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夫魅影【拉尼卡系列短篇小说】(8/44)译文1

布拉夫魅影【拉尼卡系列短篇小说】(8/44)译文1

洛伊德@CW  - 2016年5月23日

「女巫與竊賊,」布蘭可說道,一邊研究著一排葛加理罪犯。

他握住擊暈哨棒的手柄。他想要大聲叫喊,推倒俄佐立拘留所的高牆,然後奔逃到日光下。他想要遠離他們,以及那些奇怪的低語和野蠻目光。

「拿出你的哨棒,」他在經過蓋畢斯身旁時低聲說著,他是一位十幾歲的菜鳥守衛。蓋畢斯自視甚高,就算在心情好的時候也還是待人苛刻。

「我會做我該做的,你管好自己就好,」蓋畢斯喃喃說著,這聽起來非常不合理,畢竟他們做同一份工作。

布蘭可想要搞清楚狀況。當晚稍早的時候,俄佐立逮捕人突襲了葛加理領地。當他們一進入了拘留所,某些葛加理群眾反擊了他們的拘捕者並掌控了一樓。到現在可能已經有更多樓層淪陷。布蘭可不會知道。他一直被困在這個地下室裡。

「女巫跟竊賊,」沿著長廊踱步前進的時候,布蘭可再度碎嘴說道,跟想要把他吞下肚的人們只隔了幾吋遠。

他們被困在喧鬧的長廊裡幾小時了。目前為止,囚犯們都還算安份,但他們已開始變得躁動。對任何人來說,雙手被反綁跪在地上是非常痛苦的事。幾小時過去,布蘭可開始同情起他們。但其他守衛,像是蓋畢斯,比起憐憫他更顯得激動。

絕大多數的犯人是骯髒邋遢的人類,看似脆弱的肌膚好像從未晒過太陽。少數體型巨大的人類被木製固定板與閃亮手銬箝制住。最可怕的莫過於一位被綑綁、封口,以及矇眼的削瘦蛇髮妖。她的頭髮披散,那些蠕動的觸鬚讓布蘭可感到毛骨悚然。甚至那些與她同公會的人也都躲得遠遠的。她孤單地跪在被封鎖的門邊,儘管周圍是悲慘的環境,她看起來卻是如此微妙地高貴。

看著她,布蘭可明白了自己還是得面對現實。這裡用了太少的守衛來管理過多的囚犯。

「腐爛爬蟲,」蓋畢斯突然大叫。他逼近一位有著凹陷臉頰看起來病厭厭的男人,身上有著前古魯成員的模糊部族刺青。那個人什麼都沒說,只是用紅眶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

「看吧,這是什麼噁心臉,」蓋畢斯嘲諷著。「也許他們在你出生的時候沖了你?像垃圾一樣沖進葛加理媽媽懷抱裡?」

布蘭可希望有個高階長官陪著他們。但在葛加理群眾反叛後的初期混亂中,他們的長官們將其他犯人隔離到了地下室。他們命令守衛們在平定動亂前不得離開,並將出口用護法咒封印起來。

無人可進。無人可出。除非上級指示。

「既然你這麼愛垃圾,試試這個如何?」蓋畢斯用靴子尖端摩擦著那個人的臉,把他的頭踩在牆壁上固定著。沿著長廊,葛加理群眾開始發出噓聲。它逐漸變成動物般的怒吼聲並響徹了磁磚天花板。

「你會被投訴,」布蘭可警告了蓋畢斯。

「所以呢?」蓋畢斯嘲笑著。但他把腳放了下來。那個男人的嘴唇流著血,再也沒抬頭看。噓聲停止,但是犯人們迴盪的憤怒已經非常明顯,就像空氣中的煙霧一樣刺鼻。

「冷靜,」布蘭可低聲對蓋畢斯說道。布蘭可把手放在那位矮個男的肩膀上,但蓋畢斯憤怒地把他的手甩開。

幾個月前初次見面時,蓋畢斯立刻就看七呎高的布蘭可不順眼。除了身高,布蘭可的身材跟鐵匠一樣寬廣結實。他感覺到就是因為他的體型才陣壓得住這種場面。

「這不是我要求的!」蓋畢斯咆嘯著。「都是那群混蛋們計畫好的。」

「誰,席凡嗎?」布蘭可問道。仲裁者席凡下令進行大型逮捕,而這場行動也被吹捧為要終極清除葛加理勢力。

「不對,你這個蠢蛋,」蓋畢斯回嘴。「是他們,這些腐爛爬蟲。他們故意讓我們逮捕,意圖在這裡造反然後殺了我們。」

布蘭可不做回應。他不喜歡在囚犯面前討論事情。他可以感覺到他們正在背後盯著看,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帶他們穿越監獄裡的運動場,」蓋畢斯催促著。「我們可以把他們關在南區的籠子裡。」


布蘭可看出了這裡面的邏輯。南區沒有出口,但至少這些囚犯會被更堅固的東西監禁起來。


「那日光怎麼辦?」布蘭可問道。除非上級允許,運送葛加理囚犯受到嚴格的法條規範,並且嚴禁曝露於太陽光之下。

「我才不管日光,」蓋畢斯尖吼道。布蘭可迅速點了頭表示同意—蓋畢斯快爆發了。


在他們讓犯人們起身後,布蘭可與主要群眾在門內的長廊尾端等候著。他一次讓兩個人穿越陽光普照的庭院。蓋畢斯則在遠端的另一頭接應。當那位嘴唇帶血的男人來到隊伍前方時,他們只移動了一半的人過去。布蘭可示意他走到陽光下,但他拒絕。

當布蘭可伸出手的同時,其餘的葛加理群眾產生了一陣騷動,大家站了起來將他團團圍住。布蘭可的視線越過群眾,看見兩個囚犯引領著蛇髮妖往他的方向走來。其中一個人自己掙脫了枷鎖,並準備解開蛇髮妖的眼罩。他們想把她當成武器來使用。

被包圍在人群中,布蘭可無法靠近門。他們踹他,試著打斷他的膝蓋。正氣凜然的怒火在他心中燃起,他反擊了,將他們纖細的骨頭撞在牆上,用拳頭打碎頭骨,再用他巨大的膝蓋折斷脊椎。

蛇髮妖—現在已經掙脫了束縛—正要加入這場混戰。布蘭可不喜歡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打鬥。除非他想變成一座石雕像,他必需要先擊倒她。閉上眼睛,他朝著蛇髮妖衝去。他用巨大的手抓住了她嶙峋的肩膀並將她拖在身後衝向敞開的門。

豔陽高照,他們跌進了沙地庭院。布蘭可身體一部分跌坐在蛇髮妖身上,努力試著緊閉雙眼。她嘶嘶地發出不熟悉的聲音,胡亂抓著他的臉。盲目地揮打著,他用手肘反覆地撞擊她。她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當他要站起身時,她的手指扯著他的耳朵。他聽見了一道撕裂聲,接著他痛苦地大叫。布蘭可從蛇髮妖身上滾開,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睜開看著周圍的混亂。囚犯在庭院裡自由地穿梭著。他們已失去控制。

他的眼睛快速瞟過蜷曲在地上的蛇髮妖。劇痛使布蘭可感到反胃,他的耳朵似乎垂吊在脖子旁邊。當血紅色的光線在他視野周圍搏動時,世界傾向了一邊。布蘭可知道自己即將昏死過去。

在他旁邊,鮮血自蛇髮妖的頭上湧出。她的頭垂向一側,閃爍的光芒正吞噬著她。布蘭可將手插進泥土裡,就好像要維持著他已經失去的平衡。

當他再度抬起頭時,沙地上只剩下她身體壓印出的輪廓。蛇髮妖消失了。

這是個相當簡單明瞭的案子:一棟出租公寓的十八樓崩塌了,死了四個人,包括兩位拉卜家族成員。拉卜先生正在要求賠償。

瑞羅夫仲裁者開始將筆蘸了墨水並重新考量這個案子。他重讀了在訴狀結尾處原告手寫的證詞:

木製地板已經變軟好幾週了。我箱信[原文如此]有一條會漏水的排水管。我跟房東反應過兩次,但他什麼事都沒做。

相信?這些字瑞羅夫愈看愈生氣。訴狀的前十頁都井然有序。送檢者引用了正確的法律條文而且他合法辯護的各種資料也相當齊全。沒有檯面下的東西好擔心—房東是不屬於任何公會而且與地下城毫無瓜葛的貧民窟老大,未來並不會給俄佐立惹上什麼麻煩。

瑞羅夫考慮著搖搖晃晃地堆在書桌角落的那疊文件。好吧,他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學著怎麼拼字,拉卜先生,而且不要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因此,他將訴狀塞到那疊文件的底下。

瑞羅夫將注意力轉移到桌上的另一疊文件。他享受著合法語言的一絲不苟—假設它是被完美的處理—而下午就這麼愉快地度過了。瑞羅夫批准了將對在一場暴動附近所逮捕的群眾處以罰金,就算證據還不足以顯示他們有參與。接下來,他核可了大仲裁者里奧諾斯的新雕像。他們已經花了好幾個月的爭論來同意將它放置於靠近(但非緊鄰)新布拉夫的主要入口。

他才剛寫完反對資助一項反宗派提議的爭論文章,一位職員又帶了一疊文件出現在他那寬敞辦公室的門口。仲裁者的工作永遠做不完…

「通風系統發出的聲響一直讓我分心,」他對那位年輕女子說道。「你可以去看一下嗎?」

「我可以向管理人提出申請,」她緩慢地回答。填寫申請表並不屬於職員的工作,但他們很無聊,而且一個職員註定要比仲裁者有更多空閒時間。

「感謝你的好意,」他帶著勝利的表情說道。

「是的,長官,」她說道。她把兩個封好的信封放在他桌上。「訊使送來的。」

他的笑容變得苦澀。他可以斥責她沒有立即上呈這些信件,但他決定就這麼算了。畢竟他需要那個管理人。他在收據文件上簽了名後,她便消失在俄佐立公會所那宛如迷宮的長廊中。

第一封信來自歐佐夫執法者對於即刻使用權的緊急申請書,他需要使用拘留法球。這份請求違反了十二條法規,但當瑞羅夫看見寫在尾端的淡粉紅色數字時,他毫不猶豫地簽了名。他用拇指在數字上塗抹著,把即將存進他偉柯帕銀行帳戶的金額塗掉。

第二封信來自賈菲,一名波洛斯調查員,也是他的老友。多年前,他領導著一群與波洛斯成員組成,稱為故障排除先鋒的合資企業。這個組織現在已經解散,他們從古魯人手中或貧民監獄內救出孩童,並將他們安置於俄佐立或波洛斯學院裡。賈菲是他最熱忱的支持者。在那些日子裡,他們既年輕又有理想,並有點愚蠢地認為可能改善世界。

這些年來瑞羅夫變得更精明,但賈菲卻從未失去過她的理想。接著,一年前,賈菲與她的夥伴在熔化特區的倉庫遭受攻擊。他們兩人被嚴重毆打,只有賈菲活了下來。瑞羅夫聽了這個傳聞—據說是歐佐夫想要他們封口—但自從那事件發生後他還未曾跟她說到話。他弄破了封印上的蠟。一條地址明顯地橫跨在信紙上方,接著是她那熟悉的字跡:

充滿文字的生命之巔峰為何?一桶桶鮮血。現在過來。

—賈菲


賈菲神祕的訊息將瑞羅夫帶往一棟沒沒無聞的租賃建築。四樓。東邊最後一間。賈菲在充滿老鼠藥味道的陰暗長廊等著他。儘管周圍環境十分髒亂,她看起來卻是如此純淨無瑕,一如往昔。她的波洛斯制服非常合身,就好像是出於頂尖裁縫之手。

「賈菲,能見到你真好,」他說道。他輕吻了她的臉頰。她淺淺地微笑著並輕捶了他肩膀一下。她看起來比記憶中還要瘦,但看不出任何造成她接受好幾個月治療守護咒的酷刑痕跡。看見她的臉並沒有因為毆打而留下疤痕,他鬆了一口氣。

「判決法條有什麼消息嗎?」賈菲問道。

「還沒呢,」瑞羅夫撒了謊。在賈菲的請求之下,他建議了對於執法上更為嚴格的限制,但他的提議在一年前就被大仲裁者里奧諾斯否決了。他不想讓她知道。

賈菲指了他們身後的一個房間。「看看你認不認得他。」

這個無窗的房間比建築本身更糟糕。灰色腐霉在牆上分裂延伸,天花板佈滿了交錯的裂縫。一座幾乎佔滿整個空間的鍍金床架,聞起來就像腐爛的馬鈴薯。幾乎無法辨認出床中央的一團物體是個屍體。活著的時候,他是個胖子。死後,他看起來消了氣—擱淺了—就像一條被沖上陌生岸邊的魚。一灘灘巨大的黏稠血跡點綴了不平整的地板。


「我不要進去裡面,」瑞羅夫回道。賈菲把手燈往他的方向照過去。

「待在外圍,」她說到。「仔細注意皮膚的部份。」


瑞羅夫喃喃咒罵了一聲並走進了那個可怕的小房間。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並窺探著這個屍體。皮膚上有許多髒污,但帶有某種奇怪的數學模式。儘管覺得噁心,他靠近了一點看。死者身體上滿滿的是被魔法壓印出來的字。字體很小,小到幾乎無法解讀。但它們卻夠深到足以讓血從這些開口流光。受害者的皮膚鬆弛地塌陷著,但瑞羅夫仍認出了幾個字:法律;法官;證據。

「果然是好幾桶的血啊,」當他回到長廊時說道。「太可怕了。」

「他叫做席凡,」賈菲說道。「跟你一樣是個仲裁者,至少我是這麼聽說的。我希望你能提供我有關他的情報。」


席凡曾經是一位傳奇的立法官,但瑞羅夫只聽過他的風評。有一次,席凡連續講了十六個小時,只為了要駁回一項支援難民的請求。瑞羅夫聽過有關席凡失去民心的傳聞,但這次實在是,好吧,卑賤無比。

稍晚,瑞羅夫與賈菲坐在跨公會步道的長凳上。光線自儀式拱門的縫隙間透出,涼爽的微風也吹拂著沿著人行道排列的樹叢。這是個工作日的下午,人行道上的交通稀疏。瑞羅夫喜愛這個步道,在這裡整座城市的喧囂將被俄佐立隔音咒掃除。

賈菲專注地聽著他細數每樣他所記得有關席凡仲裁者的事,實際上也不多。


「當年他非常受到尊重,」瑞羅夫總結。「一位帶有明辨合理論述的優秀辯論家。但他將才華浪費在拉鐸司遊樂屋上,並已經不屬於我們很久了。」

「可能的話,你不知道是哪間遊樂屋嗎?」賈菲問道。

瑞羅夫笑了。「那並非我的專業啊。」他對拉鐸司提供的東西不感興趣。


「你跟席凡共事過嗎?」賈菲問道。

「沒有直接共事,」瑞羅夫告訴她。

「你確定嗎?」她打開文件夾並交給他一份退色的羊皮紙。它是個古老的大型逮捕令,日期是瑞羅夫剛升遷到仲裁者的時候。他自己的簽名就在一群同事的名字間,包括了仲裁者席凡。

「我一天要簽好幾百份文件,」他解釋著。「這不代表我私底下認識他。」

「唸一下其他的名字,」她說道。「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我應該要嗎?」瑞羅夫語帶不悅地問道。他討厭那種有人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感覺。

「他們都死了,」她說。「除了你。」


瑞羅夫更仔細地看了一遍才發現她是對的。他們都過世了。光去年就死了兩個。

「他們有幾位已經非常年老了…」

「這份文件授權一場葛加理地下城的掃蕩,」賈菲打斷他。「這是俄佐立嘗試過最大的一場。最後發生流血衝突,將近百人遭受殺害,有很多是在監禁的情況下遇害。」

瑞羅夫努力回想。「我想起來了。一些守衛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他們被指控霸凌以及一些有的沒的。」


他注意到賈菲正緊握著她的拳頭。日光下,她手背上是一條條如蜘蛛網般精緻的白色疤痕。她閉上眼睛,把臉朝向太陽。他等了一會,但她一動也不動。

「賈菲,自從那次攻擊事件後你過的怎樣?」瑞羅夫突然問道。「我聽說嫌犯被技術性地釋放了。」

賈菲突然將頭轉向他,齜牙裂嘴的,好像一隻小狗正要將他的腿肉撕咬開來。「如果『技術性』指的是『賄賂』,那麼是的,他被釋放了。」


「現在,賈菲…」瑞羅夫安慰地說道。

「有人正在殺害俄佐立,」她平靜地說著,她的臉再度戴上了專業的面具。「某個特別對你有怨念的人。」


「你怎麼想?」瑞羅夫問道。「基於這份文件嗎?你是怎麼發現這個的?」

賈菲聳了聳肩。「不是我。是有人提供給我的。我正在調查連續謀殺事件。」

「什麼謀殺?」瑞羅夫警戒地問道。

「有人…正用人們平常生活的方式來屠殺他們,」她回道。

瑞羅夫表情誇張地看著她。「儘量說清楚,好嗎?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們是自私的,那麼他們就會受到那驅力而死。如果他們是惡毒的,他們會在死時面臨審判。你懂我的意思嗎?」

「不懂,」瑞羅夫誠實地說道。「我真的不懂。」

「好吧,上週有個人被吊死在公會所的柱子上。聽說他喜歡出鋒頭。事發一週前,一位法官的心臟被挖出來送到曾經被他誤判的受害者那裡。或是你的席凡先生。他以文字的權力立身,於是以同樣方式死亡。」

「那麼,」瑞羅夫說道。他從不知道這些事,並感到有點心神不寧。「很感謝你的警告。」

「自己小心點,」她說道,用手背刷過他的手腕。

當瑞羅夫一回到新布拉夫時,他填寫了持續保護令的申請書。

獨耳布蘭可在那場掠奪後離開了俄佐立。藉著他父親的幫助,他在鎖孔高地附近買了一間看似脆弱的公寓。一些年過去,這棟建築成為拉鐸司領地。只有住不起其他地方的人才會住在那裡。即便在拉鐸司離去後,布蘭可還是沒興趣修理壞掉的伊捷熱導管或從樓梯間將垃圾清出來。

一位住戶在他房間後方的骯髒巷子裡發現了他被立在一塊基石旁。他頭蓋骨頂端已經被魔法整齊地切割移除。他的腦被拿出來放在他的大腿上,而他就像那樣坐著,彷彿一隻寵物犬。空的頭骨則被塞滿了無價值的硬幣。


「真是適合他的結局,」賈菲沉思著,同時快速地環顧了瑞羅夫的圖書館。巨大的玻璃窗外是陰暗的天色,否則她會看到他最近從瑟雷尼亞的佣金裡得到的新式屋內花園。

「真可怕,」就是瑞羅夫的回答。「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了,不是嗎?」賈菲安靜地說著。「每件事都跟你有關。」

她的評論讓他不悅,但他忍住脾氣。已經接近午夜,不知怎地她竟然說服了他的看門人讓她進入他的連棟別墅。今晚她沒穿著制服。她穿著寬鬆的黑長褲以及一件外衣,就像個平民。她帶著一堆奇怪的情緒來到這裡,而他卻還無法解讀。所以他坐在那巨大的桃花心木書桌後方等待著。

「他是參與突襲葛加理行動的守衛之一。他應該要面對審判並有說明義務。」

「所以,他是你那一串謀殺事件之一?」瑞羅夫猜測著。

「告訴我有關突襲的事,」賈菲說道。

「我不知道任何跟那有關的事,」瑞羅夫對她說。

「是你下的令,」賈菲提醒他。

「那並不完全正確,」瑞羅夫反駁。「我只是在文件上簽了名。而且我不在場。我這輩子從沒去過拘留所。」

「當你在這些判決上簽上你小小記號的時候,你曾經想過它代表什麼意思嗎?」賈菲質問道。「在另一頭有許多人啊,瑞羅夫。你的簽名正可怕地影響著人們的生命。」

「我當然有考慮過他們,」瑞羅夫反駁道。但即使他這麼說出口,他知道這並非實話。

「你曾經有,」賈菲附和。「但不會再有了。你記得我們幫助過的那些人嗎?曾經想過他們嗎?在想是否你現在會直接把他們都殺了,而不像當時那樣?」

「為什麼要扯到他們?」瑞羅夫問道。「我們有規則。波洛斯有規則。我想就算是葛加理也有規則。規則並不是問題。」

「所以問題是什麼?」賈菲問道。

「我沒看到什麼問題,」瑞羅夫意有所指地說道。但他看到了。而且它還不請自來地在半夜闖入了他家。

「不,不是從你這個美麗的豪宅,你當然不會看到,」賈菲悲哀地說著。「關於你,她說的對。一開始我不同意,但她是對的。」

「誰,你的公會長嗎?」瑞羅夫問道。他聽聞歐瑞梨公會長正在使她的士兵們變得相當激進,若真的如此,俄佐立不能讓它成立。

「我找到了一個新的老師,而且她超越了我在波洛斯的工作,」賈菲告訴他。「她知道真相。生命進入死亡,又從死亡衍生生命。這是個永恆的循環,而那些用他們自身野心來干擾它的人一定要體驗極度的死亡。」


瑞羅夫盯著賈菲看,認定她一定是瘋了。


「一個人的存在循環應該被他們身處的環境所強調,」賈菲真誠地繼續說道。「只有這樣可以引起在最黑暗根部的複述。」

「你嚇到我了,賈菲,」他對她說。他不喜歡玄奧的胡言亂語,但經由他的老友之口說出,感覺更是格外的令人反感。

「我有嗎?」她思索著。「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感覺不到恐懼。你簽字放棄人們的生命,就好像他們是等待被根除的老鼠。你迎合那些…傷害我的人。而你在無盡的文字高牆後面安然無恙。至少你是這麼認為。」

外面大廳傳來巨大的撞擊聲。他嚇了一大跳。賈菲則不為所動。


「那是你的看門人死去倒下的聲音。接著,你的門會被打開。而且你將會看見你的審判官的面容。」

「不要直接看她的臉,」當蛇髮妖擺盪進這個房間時,賈菲如此命令著瑞羅夫。


瑞羅夫充滿恐懼的退開,眼睛一直看著地板。他之前從未見過一個蛇髮妖,但每個拉尼卡孩童都曾聽聞有關他們的可怕故事。

「你應該要覺得很有面子,」賈菲說道。「在我所有以她之名而施行的殺戮中,她從未想過要親身參與。」


瓦絲卡抓住他的喉嚨,他把雙眼緊緊閉上。她的臉是如此接近他的頭,以致於他能夠感覺到她冰冷的嘴唇貼著他的耳朵。她的聲音像是種奇特的喉音咆哮。

「就在你的守衛差點殺了我的時候,我被撕離了這個世界。我被丟進了一個沒有出口的黑暗墳墓。」

瑞羅夫試著要抗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場突襲!也不知道什麼墳墓或她說的任何東西。但她正快要把他弄窒息,並訴說著只有他聽得見的字句。

「在我學會如何逃脫、溜出世界的禁錮的時候,就好像過了一輩子。但在被困住的那段貌似永恆的期間內,我下定決心,所有人都要得到應得的死亡。」

蛇髮妖將拇指放在瑞羅夫的眼皮上。「賈菲。說個堂皇的罪名吧。由你來決定。」

賈菲毫不遲疑。「袖手旁觀,」她說道。

蛇髮妖淺淺一笑。「完美。」


到了早上新的雕像已經被裝設在大門附近,這讓管理員感到相當意外,他以為還要再一週才會完工。仲裁者之間出現了一些騷動,他們認為這尊雕像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大仲裁者里奧諾斯。有看到那個大張著又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嘴唇嗎?而且毛髮一整個也太多了。但是雕工卻非常精緻,所以流言蜚語很快就消逝了。

並沒有人仔細看出雕像與失蹤的瑞羅夫那詭異的相似度,或是注意到從他睜大的眼睛裡透出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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