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仪式【拉尼卡时空短篇小说】(20/44)译文1

埋葬仪式【拉尼卡时空短篇小说】(20/44)译文1

洛伊德@CW  - 2016年6月1日

他們佇立凝視著整個窗戶,歐佐夫的公會符號捕捉了早晨的太陽,使廢棄教堂內充滿了耀眼金光。在瓦礫區看見這類景象是相當罕見的事。

一邊滾動把玩著手中平滑沈重的石頭,多密雷德一邊估算著那純淨無瑕的日輪的大小。他最好的朋友,小鞭以及拉奇,滿心期待地站在他身旁。

多密看了一下他的朋友們。「準備好了嗎?」

小鞭露出牙齒,點了個頭。

「對阿,就這麼幹吧,小多。」拉奇頂著小鞭幫他畫在臉上的戰紋笑著說道。還不錯的差事,多密這麼想著。

多密轉身,將手腕往後抬,扔出了石頭。發生在多密這個年輕生命裡的各種經驗—攻擊蜥蜴、鳥、葛加理成員、商人以及馬車—引導著石頭宛如命運的火箭般地飛向它的目標。在丟出石頭前多密已經在腦海中預演過了結果,但沒有任何方式能夠讓他準備好迎接那因衝擊而產生令人心滿意足的玻璃暴裂聲。破碎的聲音在崩塌的大廳裡迴盪著。玻璃碎片四處散落。兩座巨大的窗檯摔落石地上發出了另一道悅耳的聲響。

多麼壯麗的景象。

「天啊!」小鞭喊道。接著他們發出歡欣的嚎叫與笑聲,一邊跳著舞就好似一群掠奪行動後的哥布林。

三個好友坐在地上,撿拾五彩繽紛的玻璃碎片,並揀出最棒的碎片來綁在木柄上。它們看起來就像是帶有魔法的金劍。

「我們可以稱呼我們的部族為碎劍族,」多密說道,讚嘆著他那把奇形怪狀的刀子。

「對啊,而且只有酋長可以擁有這些。」拉奇舉起了他剛做好的匕首。他的父親知道如何用雜草做出有用的東西,而拉奇則證明了他綑綁玻璃的才能。

「那看起來好炫,」小鞭讚嘆說道。他拿起他的玻璃劍遞給拉奇。「幫我做。」

多密在相反的兩端用玻璃做了一把雙刃匕首。完工後他對著假想的敵人,先側砍,後猛劈,以相當熟練的動作展示了這把匕首的效能。

拉奇完成了小鞭的匕首。多密看著他的朋友們,微笑著。

「我們來搞破壞吧。」

在走回營區的路上天色漸漸變暗,早起的蝙蝠開始迴翔,捕食著嗡嗡鳴叫的微光昆蟲。在瓦礫區的夜晚出門是件危險的事,路上可見能夠一口吞下整個戰士或是踩扁一輛馬車的野獸漫遊著。男孩們本能性地加緊腳步。小鞭用柳條拍打火蟲而多密則注意著廢棄建築物下的陰影。一如往常,拉奇又陷入了另一個世界。拉奇有次差點成為馬卡獸的午餐,還好是多密救了他一命。另有一次他阻擋了拉奇被一隻卓馬獸踩扁。多密懷疑拉奇是否真的適合真正的古魯生活。他感覺還蠻瑟雷尼亞的。

好像被點到一樣,拉奇說,「我在想那會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埋葬儀式。」

「拉奇!你這個豬頭。」小鞭用柳條打了他一記,留下一條鞭痕。

「靠,很痛唉!只是想想而已啊,就這樣。」拉奇摩擦著手臂並瞪著小鞭。

「那沒什麼,」多密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他希望自己的聲音並沒有透露出當一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在他心裡盤旋著的軟弱。

他知道小鞭就跟拉奇一樣對這件事感到相當好奇。他們兩個將會被評估在一年裡的某個時節進行埋葬儀式。有關古魯儀式的故事總是佈滿著神祕與恐懼。

每個想加入古魯部落的成員都必須經歷埋葬儀式。根據資深祭師的說法,這是為了脫去一切與拉尼卡城市生活的連結,那是個被規則奴役以及代表著毀壞大自然的城市。據說任何經歷過埋葬儀式的人以重生的姿態回到部族裡,目標清楚明確並準備好過著古魯式的生活。所以人們都發誓守密,絕對不向那些還未經歷該儀式的人提及任何細節。因此在每位接近這些時刻的古魯年輕人心裡,都封印了埋葬儀式於未知恐懼的棺槨之中。

多密的胃裡好像有一窩胡蜂在嗡嗡叫著。他的埋葬儀式將於日出時分開始。

整個早上就花在替多密穿上葬儀服裝並塗上由灰跟陶土製成的漆。祭師們呢喃著葬儀咒文,而帳棚外的部族成員們正哭號著彷彿多密已經於昨晚離世。他們哀悽的聲音裡帶有某種十分真實的成份,這讓他覺得不安。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我沒事啊。」多密感到一股由恐懼衍生的憤怒。

照料他的祭師,薩巴斯,透過紅土和泥灰製成的面具看著他。「他們是為了失去他們曾經認識的那個男孩而哭泣。以某種形式來說,這個男孩會在今天死去。」

有那麼一刻,多密感到驚慌。或許對他而言這樣已經是難以承受。或許這儀式太過危險。但多密知道已經有許多人經歷過這一切。如果他們辦得到,那他也可以。

到了下午,多密與薩巴斯走入塢瓦拉深處,儘管歐佐夫開發團隊曾嘗試著佔領,那裡仍是幾百年來只看得見破壞的一處位於拉尼卡的廣大區域,也是眾多古魯成員的家。

當他們漫步過古老廢墟時,「看看大自然是如何回應我們,」薩巴斯說道。「最後終將盡歸塵土。葛加理人的話裡有智慧。他們了解大自然想擊垮建築物並將之融入大地的衝動,但他們的心已經僵死了。他們對生命沒有熱情。」

多密看著那緩慢到難以察覺的自然之力。樹木自石頭裡鑽出。藤蔓穿透了磚頭,根部懸吊於每個凹處及裂隙。生命正逐漸穿破這座城市的死硬石頭與磚塊。

「瀕死為古魯帶來許多東西:目的明確;無後顧之憂;看見規範無用之處;以及最重要的,一個重生的生活。活力與生機從來就不會比當一個戰士面對死亡時更有能量。這就是葛加理與古魯不同之處。他們潛入死亡,允許死亡剝奪他們的生機,而我們使用大自然的循環來讓我們感受到更多對生命的熱情。今天,你將親身體驗。」

「會發生什麼事?」

「你的腦袋永遠無法替你準備那些只有你的心能完全理解的事物。我的話是說給你的心聽的。生命就是你的心。不要太拘泥於我的話語上,否則你會變成一個俄佐立人。你必須要靠自己感受。」

當黃昏來襲,那些高聳的遺跡開始投射出可怕的陰影。在多密年輕的遊歷經驗裡從未如此深入過塢瓦拉。沒有任何熟悉的事物。他們接近了一面爬滿藤蔓虯根看似無法穿透的牆,但薩巴斯卻穿越了厚重的植物牆來到一個洞穴的入口。薩巴斯從牆上拿起火炬,念了咒語點燃它,然後走下一道飾以古魯印記與遠古塗鴉的鄙陋道路。

經過一段漫長向下的濕滑通道,跨過了地底伏流,繞過鐘乳石群,他們終於來到位於陰暗地底一處被古魯陪葬品環繞的洞穴。

薩巴斯把火把往地上一插,激起了一陣火花。他站在墳墓前。當他的眼睛在火光下注視著多密的時候,彷彿一個來自來世的幽靈。

「多密雷德。現在是時候讓虛假的你死亡。是時候讓真正的你誕生。」

為了要更接近古神,你必須要進入土中。在那裡你將聽見祂們的聲音並感受到祂們的力量。有些會對你低語神聖話語,有些會給你預視,有的可能讓你充滿恐懼,但這都是祂們讓你成為完整的方式,使你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並了解你自己的心。不必害怕。

—薩巴斯,古魯祭師

多密雷德被埋在土裡。

在多密雷德被許多魔法符號與獸皮壽衣覆蓋後,祭師薩巴斯將他放入儀式墳墓中。當多密感到有土堆在他身上時,他聽見薩巴斯開始吟唱保護咒。咒語讓他的肉體存活,但他的心智是未受保護的,赤裸的,而且孤單。

隨著每一鏟泥土,聲音開始逐漸被掩蓋住。寒冷緩緩地滲入他的身體。重量使得移動更加困難。接著他便處於完全的黑暗與寂靜中。剛開始,年輕氣盛的心替他壯了一陣子膽,而他知道他必須做的就是熬過整個夜晚,直到早上薩巴斯會來把他挖出來。

他能做的只有撐下去。

但他所能估算的經歷時間漸漸地離他遠去。隨著他的心智一點一滴地流失了防禦能力,感覺起來彷彿已經度過了永恆的時間。最後,他失去了所有能佔據他思考的東西。

接著深層的東西開始浮現。更為黑暗的一層。

已經過了幾分鐘嗎?還是幾小時?或許薩巴斯在回營地的途中被馬卡獸抓走了,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在哪裡了嗎?保護咒會失效嗎?我會窒息嗎?可能拉鐸斯對我的部族發動猛烈攻擊然後所有人都被殲滅了。

或許我會永遠孤單一人。

或許我會死在這裡。

他知道所謂古神不過是個神話—只有老人們相信。但現在,當他心智的裝甲開始出現猶豫的裂縫,他發現他的心急著想跟祂們連結,相信祂們真的存在,並乞求祂們將他導離這份恐懼。他的思緒與情感有如陷阱中的老鼠般競爭著,彼此吞噬直到他的心智停止運轉並讓盲目的本能主掌一切。多密像個溺水的人一樣掙扎著,但他的身體卻被釘在土裡。寒冷。不得動彈。

一陣壓倒性的恐慌襲來⋯然後某種東西開始出現。內部有股壓力開始湧上他的身體,經由他的心智送出一道宛如喇叭合奏般的聲響,威脅著要將他撕裂。他感到脊椎好像變成了液態火燄並且他的腦海裡充滿了亮光,然後…就這樣發生了。他彈出來到了多重宇宙,看見無盡盲界的無垠虛空。如此的空廣是目前的他所無法理解的新眼界—也是個永遠不會再闔上的眼界。

多重宇宙的所有世界就在他眼前展開,好似一排耀眼的珠寶。

多密在一座感覺起來像是古魯的蒸汽帳棚裡醒來。他從遍佈落葉枯枝的柔軟地面上爬起。聞起來味道不同。他坐起身來並揉了揉眼睛,看見了一個古魯人從未見過的世界。

當他蹣跚地站起來,他的心幾乎無法理解這個沒有建築物的世界—沒有石頭,沒有瓦礫,什麼都沒有。他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但景象依然沒有改變。建築物並沒有神奇地出現。他位在一座遠古雨林深處;周圍都是被豐富蘚苔,蕨葉,以及菠蘿覆蓋的參天巨木。他從未見過的植物在他周圍吐出茂盛生機。他暈眩地移動到樹群缺口處,看見了一座深谷,往遠方延伸的是無盡綠色天蓬的廣大叢林。完全看不到任何建築或遺跡。

「天啊。」當他失神地望著朝地平線那一端無限蔓延的盎然生意,字句不禁脫口而出。一種感受開始充滿他的內在,就好像他的古魯先祖們正在歡欣高歌著。他正在看著他們希望與夢想中的大地—一片沒有圍牆,建築,或是可惡的俄佐立與他們潦草寫下的書本的土地。這是純粹生命表現出的絕對自由,而他正躬逢其盛。一陣來自多密這個人原始部分的嚎叫也隨著先祖們的喜悅噴發而出。

他用盡所有力氣大喊,「耶~~~~」

這或許不是個好主意。

他聽見了一道陌生吼叫聲,震撼了他全身每一塊骨頭。三個穿著奇怪服裝的妖精衝過他身旁,一個比前一個的表情看起來還要再驚訝與擔憂。

第一位妖精大喊。「笨蛋!」

第二位妖精跑過去。「笨蛋!」

當她穿越過他旁邊後,最後一位妖精說道,「快逃啊,你這個笨蛋!」

他可以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震動著。某種龐然大物突然衝出樹林間,樹幹與樹根在被折斷的當下產生了呻吟聲。多密立刻動作。當那位跑得飛快的妖精女孩越過吊掛藤蔓以及墜落斷枝等障礙物時,他低下頭也跟在她後面跑著。

樹木崩落在他周圍,很快地他看不見那些他剛剛還盲目地跟隨跑著穿過無盡蕨葉海的妖精們。正當他跑過一牆藤蔓時,兩隻手伸了出來,抓住他,然後將他拉進一座黑暗洞穴中。他可以聽見妖精們正喘著氣。

「別出聲。」其中一位妖精悄悄地說。

「笨蛋。」另一位說道。

「我不想回去,」多密對這三位妖精夥伴們說道,他們正用結合了困惑與新奇的眼神看著他。「這個地方太讚了。」

三個妖精坐下看著這位全身濕透的男孩,到處都是泥巴,灰,以及某種未知奇異部族的紅土符號,喃喃說著有關從另一個領域穿越龐大虛空而來的事。比較年長的那位,哈索,正在跟這位陌生人對話,另兩位年輕的妖精則從遠處好奇地看著他。

「他瘋了,」馬克羅悄悄跟愛莉塔說道。

「他有股能量。我能感覺到。或許賽莉亞派他來幫助我們追蹤巨獸。」

「我認為他只不過是另一個在森林裡迷路然後吃了太多野莓的偵查兵罷了。」

哈索知道這個人類並非來自於他所知悉的鄰近任何部族。大部分的人類旅者—不管是鼓聲獵人或單純的貿易商—都會成群結隊地穿越叢林,而且沒有人會單獨來到如此深處。即便是賽莉亞溯神師,像是他們自己,也會注意不要在如此叢林深處走散。這個人類,哈索心想,一定是個傻子。

哈索安靜地問了男孩一些問題,嘗試去理解他那些異域般的內容,但是他愈是發問,多密愈是說出更多有關於一個他稱為拉尼卡的世界的瘋狂細節。

當妖精們彼此交換意見的時候,多密帶著按奈不住的喜悅坐著,尤其是當他看到那翠綠無盡的森林時。經過一段時間的交頭接耳以及不斷地轉頭偷看,哈索說道,「我們的諭靈會希望跟你談談。再告訴我一次你來自的地方。你剛剛提到遍佈一整個世界的⋯建築物?」

「是的。我來自的地方,所有人都在破壞大自然並蓋了很多建築物。我的部族破壞他們的東西然後將它們歸還給大自然。」

馬克羅看起來相當懷疑。愛莉塔看起來則十分著迷。

哈索只是看著。這個孩子有妄想症。

多密漫無邊際地說著,從一開始的次元旅行到接著被天知道是什麼鬼的東西追著跑,腎上腺素流遍他全身;當他對著妖精們說話的時候眼睛瞪得跟茶盤一樣大。「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想像這裡每一棵樹都是某種形式的建築,而且之間的空間都是鋪滿鵝卵石的街道。那就是拉尼卡。那是個可怕的混亂,而我們古魯就是想要把它摧毀,但是俄佐立跟其他公會會對抗我們。他們都被條文跟法規牽絆住,但我們有石礫區。那裡是我家。我喜歡住在那裡的動物們。」

正當多密滔滔不絕地對著那幾位感到困惑的妖精們述說著,他開始想像石礫區跟遺跡,洞穴的痕跡,以及因戰爭,野獸,還有其他災難造成的溝渠。這些念頭傾注在他身上,像是熔爐裡的烈火般,他感到一股強烈能量開始擢升。多密想得愈多,這個力量在他體內增長就愈快,直到破堤,並讓他感受到一股巨大如憤怒野獸般將他擊倒的魔法力湧流。它是混亂的。它像是個大地與樹木藤蔓糾結纏繞的風暴。隨著新視野開始佔據他產生了壓力,多密開始冒汗。就好像他又再度被埋進土裡一樣。深陷土中,樹根蜿蜒過他的身體,將他的肉身溶解直到剩下骨頭。然後連骨頭也粉碎進入虛無之中。他幾乎快聽不見哈索正叫著他的名字,並且他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就好像別人的身體一樣地被人搖晃著,只是他的意識已經到了別處。

接著,在這股神奇力量引起的踉蹌不適感之中,他又再度彈出到了無盡盲界。

夜晚的拉尼卡街道是個相當令人困惑的地方,尤其是對一位從未如此深入過城市內部的古魯成員來說。在發現任何熟悉的尖塔,熟悉的特區圍牆上的洞穴,以及能將他引導回瓦礫區和他的部族營地的熟悉的小徑之前,多密必需盲目地潛行於看似蔓延幾千里遠的街道上。

夜已深沈,踩著沈重的步伐,蓬頭垢面,疲憊不堪,看起來像是某種會從葛加理排水管中爬出來的暗渠跛行獸,他回到了家。

「哎伊!」在分秒之際,四個古魯戰士將長矛指向他的喉嚨。

「是我啦,多密!把長矛從我臉上移開,墨格。」

「不可能,」墨格回道。「你應該還在墳墓裡。」

「喔,對阿。那件事。」

「你要在這裡待到薩巴斯回來,」墨格低吼道,用長矛戳了一下多密。

拿斯理瞥見了還殘留在他頭髮裡的泥土。「我想他現在已經是葛加理的一員了。」

「我會告訴你我現在是什麼,拿斯理,」多密不爽地說道。「我餓翻了。」

薩巴斯於黎明時分抵達,在努力說服那幾位戰士後,他將多密拉進了他的帳篷。這是多密第一次看到薩巴斯露出如此困惑的表情。

「你是怎麼回來的?我把墳裡的土堆移開卻沒看到你。你是施放了哪種咒語?你又是如何逃出這個試煉的?」

多密陷入了一個窘境。他知道根深於古魯的傳統,薩巴斯相信古老傳說與神話那一套,然而多密所經歷的一切正好徹底推翻了這些。如果被發現他並沒有完全經歷過那場試煉,他將會失去加入公會的資格。但若他對薩巴斯吐露實情,他很有可能被認為是瘋子或騙子,或同時兼具兩種身分,而被逐出這個團體。不論是哪種結果看來都不好。令他感到憤怒的則是多密總認為自己與部族裡每個人不同,雖然現在能證實這個想法的神奇事件發生了,但他卻無法侃侃而談卻又不孤立自己。這讓多密變得像一隻馬卡獸般憤怒。

他看見這位年長祭師在期待答案的同時露出了困惑神情。多密決定他現在說什麼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不同。

「我無法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多密說道,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什麼?」

「我無法告訴你因為你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多密感到他的憤怒開始滋長。「做任何你必需對我做的事吧。放逐我,反正也沒差了。反正沒人曾經相信過我。」多密轉身準備走出帳棚。

「我並不打算要放逐你,」薩巴斯抓住多密的手腕說道。「坐下。我正要告訴你某些我不曾跟部族裡任何人說過的事。古魯沒有法律,除了荒野之法。我看得出來有些事發生在你身上,而那正是埋葬儀式真正的力量。不像其他公會,我無權裁定大自然的混亂力量是好是壞;我的責任是引領古魯部眾,讓我們與這些力量保持連結並且將其融入我們自身與其共存。只要你維持著你的精神,多密,你就是個古魯人,而且你將會在中央之火處佔有一席之地。」

一股罕見的情緒湧現,多密擁抱了這個老人。他覺得某種重擔已經從自己身上被移除。在走回營地的漫長路上,多密並沒有意識到他那對於部族將會如何反應—尤其是薩巴斯會有何反應—的擔心,正在啃蝕著他。離開帳篷,當他走過一直盯著他看的部眾時,他感到一道微笑浮現在自己臉上。終於,當了好幾年的無名小卒,一個對拉尼卡野生動物有著親和力的小孩,多密覺得他知道某些其他古魯人都不知道的事。薩巴斯、尼奇亞、咕嚕力莫—沒有任何一個知道。他知道另一個域界的存在,另一個完全與這裡分離的世界,而且那是所有古魯人夢想中的世界。多密燃起了再去一趟異界地域旅行的衝勁—那才是真正的野外探險。光想到要前往那美妙叢林域界的旅行就讓多密興奮不已。

一趟偉大的旅程正在等著他,而他也準備好要面對即將遇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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