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陨落【鞑契时空短篇小说】(19/26)译文1

可汗陨落【鞑契时空短篇小说】(19/26)译文1

洛伊德@CW  - 2016年7月10日

自從薩坎沃自尼可波拉斯手裡的死亡邊緣救回烏金之後已經過了許多年。距離薩坎原生時代一千年前,烏金還活著,在他的晶石繭中沈睡著。薩坎則消逝在時間的洪流中,被掃往未知的命運。


對於薩坎、烏金,或許還有多重宇宙整體來說,這是個令人樂於接受的消息。但對於韃契的部落來說,薩坎的行徑已經帶來了極度艱困的後果。巨龍風暴已經增強,而且部落也正被蹂躪。最近阿布贊可汗達哈塔正急切地設法拯救他的人民,因而支持龍王卓茉卡並放棄了王位。


在潔斯凱境內的高山上,可汗恕雲召集了一場前所未見的高峰會,一場首腦們的集會,必須完成這不可能的任務─否則可汗們將會消失在歷史中。




「雖然他們看似彼此不合,但部落們卻以一種微妙的和諧共存著,」恕雲說道。他一邊踱步一邊如此講述。在高塔房裡的唯一聲響只有來自他自己安靜的腳步聲,以及在紙上揮毫的柔和颯颯聲響。


「阿布贊提倡穩定與貿易,在不同的道路上巡邏。瑪爾都遊歷廣闊,剷除那些可能會威脅到其他部落的巨龍。鐵木爾是具有深植靈性的族群,而且他們的祭師會警告其他部落潛藏的危險。甚至是蘇勒台,儘管不太可靠,他們卻控管了沼澤地的害蟲與可怕生物。還有潔斯凱,在他們那些地勢高於其他部落的寺院裡,充當了韃契的記憶,記錄下可能會消逝在歷史動盪裡的故事、秘密與真相。」

Shu Yun, the Silent Tempest | Art by David Gaillet


在他說話的同時,一位剃了光頭的學徒走進來並耐心地跪在地上。恕雲清楚知道如果他想的話,她也會跪上好幾個小時,但也需要特殊的事物來使這個行為合理化。這正好是他最鍾愛的計畫,一部韃契的歷史,但不可否認最近已經變得比較緊急了。


「有事嗎?」他說道。


「大師,」那位學徒說道,一面站起身行禮。「最終的代表們已抵達。」


「謝謝你,」他說道。「把他們帶去宿舍,看看他們是否滿意。他們將會抱怨低溫。請他們放心,這只代表了我們的地理位置比較差,而不是招待。」

她行了個禮。


「請他們所有人在一個小時後與我在此處會面,」恕雲說道,「並攜帶最少的守衛。」


他可以從誰最早到,以及每一位可汗認為最低限度的防衛為何而得到很多資訊。


「還有記得稱他們為可汗,」他面帶笑容地說道。「這就是他們的方式。」


學徒急忙離去,而恕雲則轉向他最信任的書記,冠。當恕雲著手安排這場高峰會時,他也帶著冠。沒有更可靠的書記了,而且冠能夠連續寫上好幾個小時都不用停頓。


「今天這樣的口述已經足夠了,」恕雲說道。「但在完成年鑑之前還有更多的事要做。你的手怎樣了?」


「老樣子,大師,」冠說道。「準備好了。」


「很好,」恕雲說道。「這場會議可能會比較緊張,甚至是有點暴力。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把它記下來。我們的後代會感謝你的。」


如果我們有任何後代的話。自從巨龍風暴強化已經過了許多年。整個韃契,彷彿是在一瞬間,風暴從原本維持龍群的數量變成大量地增加牠們的數量,巨型翅膀與利牙的雷雲從沸騰的天空中翻湧而生。沒有人知道原因,但這也不再重要了。這場會面,由可汗們組成的議會,就是恕雲為了要增加存活率的孤注一搏。


他走到窗邊。他赤裸的肩膀感覺到了風的冷冽,但他只是隱約地注意到,正如有人可能會注意到地平線上的雲朵一樣。那個肩膀已經赤裸了好幾十年,自從他殺了他的第一條龍,而且被留下了代表靈火戰士的盤龍刺青開始。


Island | Art by Florian de Gesincourt


他下方延伸著環繞德格要塞的大湖以及要塞座落的島嶼。許多小船在水面不停往返,準備在哨兵敲響代表巨龍來襲的大鐘時逃散。在高塔下方的庭院中,一小隊阿布贊士兵們正從他們的戰船裡魚貫而出。在潔斯凱的四座要塞中,德格既不是最和善也不是最安全的,但它卻是距離鹽路與其他部落領地最近的要塞。


恕雲以冥想站姿眺望著窗外,沉浸於狂風呼嘯以及遠方飛舞的的白頂波浪中,等待著其他可汗們來打破他的白日夢境。冠,變得更為警戒,安靜地坐在他後方,準備好以免如此的冥想狀態會產生需要記載在年鑑上的突發狀況。


最早抵達的是瑪爾都可汗阿列莎,她昂首闊步地走進來,後面只跟了兩名守衛─一個體型高大的雄性半獸人以及一個削瘦、眼神鋒利的人類女性。阿列莎頭上沒戴任何東西,長髮在後方飄逸。她很年輕,而且驕傲,恕雲不禁想著是否她能夠理解他的觀點。她臉上閃過了一道掠奪般的微笑。


Alesha, Who Smiles at Death | Art by Anastasia Ovchinnikova


「潔斯凱歡迎您,」恕雲說道,一邊行了個禮。


「然後瑪爾都成員們告訴我說你省省吧,」阿列莎愉快地說道。「但我來了。


如果你願意談,我就願意聽。希望他們還沒選出一位新可汗。」


她的半獸人保鏢皺起眉頭說道,「他們只願跟隨您,我的可汗。」


阿列莎回頭看著他,笑容消失了。


「那麼這就是事實,」她說道,「直到他們不願再跟隨我。大概是如此。」


「那麼我就得更熱烈地歡迎您了,」恕雲說道。


接著走進來的是芮韓,一位強悍的女人,全副武裝與鎧甲,自稱為阿布贊可汗。達哈塔,長久以來的阿布贊可汗以及一位令人敬畏的領導者,已經臣服於龍王麾下,而且也帶走了大部分的部落成員─一個令人震驚的轉變使得恕雲因此策畫了這場前所未見的集會。芮韓算是半個可汗,擁有十分之一的部落成員,而恕雲也知道其他人不會認真地看待她。


Dragonscale General | Art by Volkan Baga


芮韓向恕雲和阿列莎行了禮,非常恰當。她的四位阿布贊儀隊士兵沿著牆邊排排站著。


「歡迎,」恕雲說道。「我讚揚你的到來。你是我們之中最不需要煩惱的。」


「或許吧,」芮韓說道。「但如果這次的計畫失敗的話,我們也會是損失最慘重的。」


下一位抵達的是鐵木爾可汗婭紹娃。恕雲曾見過她一次,有好幾年前了,當時她還不是可汗。比起她的年紀,現在她看起來疲倦許多,靠在她頂端有著利爪的長手杖上。她隻身前來。恕雲行禮迎接她,而婭紹娃也鞠躬回禮。


Yasova Dragonclaw | Art by Winona Nelson


「能再見到你真好,龍爪,」恕雲說道。


「我無法這麼說,」婭紹娃說道。「無意冒犯,但我寧願我們沒有人在這裡。」


「我不介意,」恕雲說道。「我想我們所有人都希望如此。但這件事比起我們任何一個人都來得重要。」


最後抵達的,就是因爬山而氣喘吁吁,還用價值兩個人類的皮草滑稽地包裹著自己的塔西格,統治既傲慢又不可信的蘇勒台的那位既傲慢又不可信的可汗。


他身後跟著十二位蘇勒台士兵─都是人類,恕雲注意到了,而且都是活人─完全見不到惡臭的屍虜。塔西格是最年輕也最驕傲的可汗,但過去這幾年他過得並不好。煩惱弄皺了他的額頭,而且他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更蒼白了。他用圓溜溜的小眼睛環顧著四周。


「我死定了,」他悄悄地說著。「我們真的都在這裡。」他的眼睛看到了芮韓。「好吧,我們幾乎都在這裡。當然,無意冒犯。」


芮韓瞇起了眼睛。


「歡迎大家,」恕雲說道。在角落裡,冠在一張新的捲軸上安靜地書寫著。「這場會議是史無前例的,而且我擔心這份協議會非常地模糊不清。但我希望我們在目前的狀態下能夠尊重彼此。」


Tasigur, the Golden Fang | Art by Chris Rahn


「當然,」塔西格說道,行了個禮。「請原諒我的無禮,呃…」


「芮韓,」這位阿布贊人說道,咬牙切齒。


「…芮韓可汗。就像我說的,我無意冒犯,但我只不過是想點明我們身處的險境。」


「險境,」阿列莎嗤之以鼻。「如果你的狀況有比較好,毫無疑問地你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據我所知,這些日子裡你無權無勢,手下只是一群骨瘦嶙峋的奴僕和飢渴的血蠅。還是,那伽終於回過頭來與你重修舊好了嗎?」


「虛張聲勢!」塔西格說道。他指責瑪爾都可汗,儘管他必須得往上看個幾呎才能夠與她四目相接。「你認為這是來自一位渾身泥土與馬糞又華而不實的土匪─」


「夠了!」恕雲說道。


阿列莎的半獸人保鏢把手放到了他的斧柄上。


「夠了,」恕雲說道。「我們在此是因為我們所有人,以及我們的部落,正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們已經負擔不起彼此爭鬥。我們也負擔不起各自對抗龍族。我們一定要團結,否則我們的生活方式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阿列莎又盯著塔西格一段時間,然後聳了聳肩。她揮手示意,於是她的保鏢便鬆開了手。


「恕雲說得對,」她說道。「如果我們的處境比較好,我們沒有人會在這裡。」


「是啊,」塔西格冷眼說道。「我們不會在這。」


「每個地方,」恕雲說道,「龍族正在蹂躪我們的家園。沒有人可以否認現在風暴更常出現,而且變得更強大。已經出現太多龍了。看似沒有人知道原因,是發生了什麼改變。但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事實。」


「我知道原因,」婭紹娃低聲說道。


其他可汗們轉向她。恕雲敏銳地看了一下冠,他正忙著抄寫甚至沒注意到他的可汗正在看著他。很好。


婭紹娃洩了氣。她看起來相當疲倦。大受挫敗。比起年輕驕傲的可汗們彼此爭辯,恕雲覺得這更令人感到沮喪。


「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婭紹娃說道。「我正在進行…預視探索,之類的東西。我曾預見到巨龍風暴將會止息,如果我…」她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我知道這聽起來是什麼感覺。但我見到風暴將會止息,如果我幫助一位惡毒的巨龍精靈殺了偉大的烏金。」


出現一片低語聲。每個人都知道烏金這個名字,即便沒有人真正知道他是什麼。潔斯凱人視他為智慧的洗禮池,使他們隱身躲過龍族肆虐的魔法來源。


Mastery of the Unseen | Art by Daniel Ljunggren


「你試著要…殺了靈龍?」恕雲說道。


「我必須得這麼做!」婭紹娃說道。「你的人民因龍群而死,就跟我的人民一樣。如果你認為自己有些微的機會能夠終結風暴,使龍群受到控制,難道你不會把握嗎?」


「終結風暴不只是會讓龍群受到控制,」阿列莎說道。「它將會使牠們滅絕。」

「殺了烏金就能終止風暴?」塔西格說道。他的眼裡滿是貪婪。「我們能夠永遠終結龍族?」


婭紹娃搖了搖頭。


「我是一個笨蛋,」她說道。「烏金就是力量。他是自然之力。就算有精靈相助,我怎麼會認為有可能毀掉他?我怎麼會認為這是明智的決定?」


「發生什麼事?」芮韓問道。


「我把精靈引向他,」她說道。「我告訴它方向。在凍原上方的天空中,這兩個巨龍精靈互相打鬥。撼動了整個世界。」


Crux of Fate | Art by Michael Komarck


「我記得這些震動,」恕雲說道,「就在風暴強化之前。」


「一切都變得真實。另一個精靈丟下烏金之後就消失了。然後…然後他來了。


另一個精靈。他一開始以流浪漢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接著變成了我從未見過的龍族。他自稱為薩爾─可汗(薩坎),偉大的可汗。他告訴我一個沒有龍的未來,但卻不是我所見那豐饒的未來。一個可汗們彼此爭鬥的未來,而韃契則成為一個充滿毀滅與戰爭的世界。


「烏金的軀體衝擊大地,在那一刻我知道了薩爾─可汗是對的。烏金快死了,而這世界的生命力也隨他而逝。風暴會隨他消逝。有那麼一刻,一切都靜止了。這位薩爾─可汗受了傷。我治療了他,打算要質問他,確定我已經贏了,但不再確定我是對的。但他…他使用了某種我從未見過的法術。他把烏金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晶石繭裡,上面還刻有龍族的符文。寧靜結束了。風暴回來了,變成四倍多,天空因我的放肆而憤怒咆哮著。然後薩爾─可汗不見了,消失進入他來自的任何精靈世界中。


Crucible of the Spirit Dragon | Art by Jung Park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切都比我剛開始的時候還要糟。我試著聯繫另一位巨龍精靈,想告訴他烏金還活著,想懇求他完成這份工作。我試著靠自己打破這些石頭,用了我各種力量。我甚至還試著透過石頭來治療烏金,想乞求他平息這些風暴並至少使一切回歸原本的樣貌。沒有半點提示。沒有刮擦聲。沒有半點呼吸。晶石繭屹立不搖,而烏金就躺在裡面。風暴便從那時開始猖獗。」


有一段時間,沒有人開口。


「你,」芮韓說道。「你讓這件事發生。你使它發生。你殺了我數以千計的族人,更強迫數千人向一條巨龍跪拜!你知道自己造成了什麼嗎?」


婭紹娃深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你想替自己辯解些什麼嗎?」芮韓說道。「有任何理由可以告訴我不該把你拖回僅存的自由的阿布贊要塞,然後把你吊死在城牆上給大家看嗎?」


恕雲走到芮韓與婭紹娃之間。這個高峰會是他的主意,在他的停戰協議之下,而且他不願見到這場會議以暴力作結。


「沒有,」婭紹娃說道。「完全沒有。我獨自前來此地。我拋下了我的部落。如果你想因我的所作所為而殺了我,就殺吧。我只是想確認會有人知道真相。」


一陣抄寫聲在紙上移動著。


「你做了你認為是對的事,」阿列莎說道。「沒有人可以因此怪罪於你。」


芮韓雖然皺著眉頭,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對指責沒有興趣,」恕雲說道,「或是替人除罪。最重要的是我們比以往知道的更多了。或許這些知識能夠拯救我們。」


「我們的路線已經非常清楚,」芮韓說道。「我們一定要集眾人之力來打開那座繭。」


「擊倒烏金,」塔西格說道。「終結風暴。」


婭紹娃看起來倍感煎熬。


「潔斯凱將不會為任何殺害靈龍的行為提供協助,」恕雲說道。「烏金一直在尋求平衡。難道你們的記憶如此短暫嗎?他給了我們隱身魔法,那是最後一次龍族看似佔了上風。他重視龍族也重視部落。如果他狀態好的話,這將不會發生。」


「那麼我們就把繭打開然後治癒他,」芮韓說道。「如果他真的重視平衡的話,他會干涉。如果他不是,那麼總會用上塔西格的計畫。」


「他除了幫助我們也可能會懲罰我們,」阿列莎說道。「我們該擔心的是那些龍王才對─烏金不在使牠們過度繁盛。忘了烏金吧。我們應該致力於殺光這些龍群領主。」


「不必如此,」恕雲說道。「龍群毀滅並不比部落毀滅來的好。我們必須尋求平衡。我們必須尋找烏金。」


「平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塔西格說道。「我們─」


「等一等,」阿列莎說道。「你們聽見了嗎?」


可汗們停止交談,而每個人都能聽到她聽見的:一道低沉、哀淒的鐘聲,自遙遠的東方傳來。接著是另一道─然後又是另一道。


「龍群,」恕雲說道。


他迅速地移到東牆上的窗邊,幾乎是用跑的。在湖面上,許多有著短翅的沉重陰影以V字陣型滑過了水面,牠們的倒影在下方泛起了漣漪。有好幾十隻。最大的一隻位於陣列前鋒,以天空為襯的一團惡毒的黑暗污漬。


Silumgar, the Drifting Death | Art by Steven Belledin


「席穆嘉,」恕雲說道。這隻巨大的沼澤龍王從未敢進入山脈中。龍族是具有高度領域性的生物─歐祝泰與他的族群將會驅離牠們。


除了婭紹娃以外的可汗們都開始發號施令,命令他們的部隊準備發動攻擊。


接著有更多的鐘聲傳來。來自北方。


恕雲橫越房間來到朝北的窗口。歐祝泰本尊正沿著湖面滑翔,所經之處留下了盤繞著的冰晶雪花波浪。他身後跟了至少二十隻來自他的族群的龍,如此地優雅,就好比席穆嘉龍族的笨拙。恕雲曾經與歐祝泰交手過,只有一次。他很幸運能夠活下來,而且他並不想再回味面對這條巨龍的念頭。


Ojutai, Soul of Winter | Art by Chase Stone


「從未想過我在看見一條龍時會感到如此放心,」芮韓說道。「牠們會彼此爭鬥…不是嗎?」


隨著可汗們的命令傳達,下方的庭院演變成一場混亂。鐘聲不斷,看似來自四面八方。


在水面上,兩大群龍族朝彼此快速飛去,碰上了…然後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朵嘶吼著死亡的單一雲塊,接著轉換方向筆直地朝德格要塞飛來。


「牠們要來這裡了,」恕雲說道。「牠們全部正在往這裡飛來。」


「龍族是不會合作的,」婭紹娃說道。「這從來沒發生過。」


「牠們或許會,」恕雲說道,「如果牠們認為可以親手殺了可汗們。」


「牠們也不需要人類奴僕,」芮韓說道。「時代已經改變了。」


眼前的證據,正越過湖面朝他們嘶吼而來,是無庸置疑的。


「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阿列莎問道。「我們任何一位都沒有揚起旗幟。而且我懷疑牠們會只為了要攻擊一座要塞而互相合作。」


「一定是有人告訴牠們關於我們這場小小高峰會的事,」芮韓說道。


阿列莎把手移到她的武器上,她的眼睛像是老鷹盯著兔子般地看著恕雲。「有人這麼做了。」


鐘聲不停鳴響。龍群愈來愈靠近。冠則持續抄寫著。


「我沒做這樣的事,」恕雲說道。他的手劃過了他的刺青,閃耀著魔法的光芒。「沒有龍能夠容忍我活著。為什麼我還要跟牠們結盟?」


「如果你認為這會拯救你的部落的話,你將會放棄你自己還有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阿列莎說道。她的兩位保鏢站在後方,手都放在武器上。


恕雲猶豫了。


「是的,」他最後說道。他聳了聳肩。「老實說,我不認為這麼做有用。」


「塔西格跑哪去了?」婭紹娃說道。


房間裡所有的眼睛都轉向了塔西格的守衛們。當可汗們叫喊著命令時,他們有一半的人已經離開,而且蘇勒台可汗也不在房裡了。


「我以為你們不會問呢,」塔西格守衛的領頭說道,他是一位穿著華麗鎧甲的帶疤男人。


阿列莎和她的保鏢們向前衝鋒,房裡突然湧現一陣混亂。


恕雲則溜到一旁,一邊留意著戰局。


「冠,」他說道。「把年鑑給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它們。要塞底下有一座可以確保它們安全的房間。」


「我會帶它們去那裡,」冠說道。他開始收拾它們,當他壓到還沒乾的墨水時皺起了眉頭。


Scroll of the Masters | Art by Lake Hurwitz


「由我拿去會比較快,」恕雲說道。他意味深長地匆匆看了一眼窗外。冠張大了眼睛。


「大師,您不行,」冠說道。


「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嗎?」恕雲帶著笑容問道。「還是在擔心捲軸?」


「捲軸,」冠說道,毫不遲疑。「沒有任何一個個體對部落來說是必要的,但知識卻是我們的生命之血。」


恕雲深深地一鞠躬。


「你是一個睿智的人,」他說道。「把捲軸給我。這是命令。我會見到它們被保存好,無論發生什麼事。」


冠把捲軸裝進盒子之後便把它交給恕雲,並鞠了個躬。它們並非是整部被恕雲稱為慧眼年鑑的私人歷史,但至少最後幾章以及關於這個災難日的記載將會被留存下來,而且其餘的部分將會安全地留在慧眼要塞,至少待上一段時間。恕雲將捲軸盒繫在他的腰帶上。


塔西格的守衛都死光了,還有兩位阿布贊人,而阿列莎則正從她的劍上抹去帶疤男子的血跡。芮韓正在處理她肩上的傷口,但婭紹娃的魔法早已將其縫合。


「來吧,」阿列莎說道。她又再度微笑著─那道令人不安又抑鬱的笑容。「可汗們並肩對抗龍群。不太像是你們所期望的,但還是得這麼做。」


恕雲行了個禮。「恐怕我還有別的工作要進行,」他說道。「祝你們好運而且狩獵愉快。千萬別低估了歐祝泰─他就跟活著的任何人一樣狡猾。然後如果你們發現塔西格的話…提醒他他是在停戰協議之下來此的。」


恕雲看向窗外。高塔附近的空中布滿了來自兩個不同族群的龍,龍口不斷噴出灼熱的寒冷以及腐蝕性的酸液。他擺出了茫然的眼神,找到他的時機,然後縱身一躍。


狂風從他身旁呼嘯而過。然後他踏上了一個表面─席穆嘉龍族之一那帶鱗又滑溜的表皮。他蜷伏著身體,因為巨大的捲軸而重心不穩。他的第一次擊殺,就像是如此。沒有繩索,沒有協助,只有一位魯莽的年輕人和一隻倒楣的龍。他的龍紋刺青閃耀著魔法能量,然後他把手掌擊向了巨龍頭蓋骨上某個特殊的定點。


Pressure Point | Art by Chase Stone


巨龍突然顫抖,翻滾,然後開始往下墜。牠的一滴腐蝕性唾液在恕雲的袖子上嘶嘶作響。


當巨龍半滑翔、半昏迷的軀體往地面盤旋落下時,他緊緊地抓著。在最後一刻,恕雲從龍背上跳開,在空中旋轉,然後以蹲姿著地。巨龍在他身後以頭部著地,發出了潮溼的碎裂聲。


庭院裡一團混亂,士兵們四處奔跑,龍群猛烈攻擊,還有一疊屍體。恕雲衝向了要塞的大門。


在要塞裡,恕雲跑過了朝反方向湧來的部隊。他以一條非常特殊的路線行進,穿越走廊然後跑下階梯,來到一個位於要塞底下深處,毫無特色的房間。他感謝運氣與命運,為了他曾經在年少時待過德格要塞並知道它的祕密場所。


他推開門。房間裡布滿灰塵而且長久沒人使用。他把捲軸盒塞進一個角落,轉身,然後離去。門上有一道鎖,鎖裡插著一把鑰匙。他關上門,拿走鑰匙,顫抖了一下便吞下它,然後跑回到庭院裡去。


他因為陽光而眨了眨眼睛。又有更多類似人類的屍體,但卻只有少許龍族的屍體。一團團冒著煙的黑色液體以及一片片的冰霜污濁了庭院與建築的牆面。


一道陰影越過他上方,然後一個巨大的形體優雅地降落在他前方的地面:歐祝泰本尊,聳立在他面前,優雅的頭側向一旁。


Monastery Siege | Art by Mark Winters


「歐祝泰,」他說道。他張開了他的雙臂,掌心朝外。「您知道我是誰。您知道我做過什麼。曾經我夢想著能夠再度與您交手,測試我的技巧與您一較高下。但我現在卻懷抱著不同的目的來到您面前。」


他跪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歐祝泰。越過龍王,在高塔上的窗邊,冠正在看著下方。恕雲點了點頭,而冠則行了個禮。


「殺了我,」他說道。「如果您堅持的話,殺了每一位帶有屠龍者印記的人吧。我奉上我的性命。但拜託,我乞求您,以一個導師對導師的身分…請赦免我的部落。」


歐祝泰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龍族音節。一位艾文降落在龍王身邊,穿著恕雲未曾見過的服裝。這位艾文─看似是歐祝泰的翻譯員─將龍王的發言轉成了文字:

「龍王同意你的條件。」


歐祝泰張開了嘴巴,而從內部傾瀉而出的寒冷便是冰河之心,世界末日。

潔斯凱可汗就此殞落。




冠看著他的主人死去,表層包覆著白霜並且被凍結成卑賤的屈從姿態。沒有任何一個個體對部落來說是必要的,他曾這麼說過。但恕雲卻是非常接近了。


婭紹娃,阿列莎與芮韓結合了她們的力量。芮韓與她的部隊們待在後方擊退龍群,直到他們被擊潰。席穆嘉親自擊倒了芮韓。婭紹娃,阿列莎以及她的保鏢們登上一艘快速移動的小船。冠看著他們駛離,同時鐵木爾魔法與瑪爾都箭術一邊把在後方追趕的龍群擊落到湖裡,直到他們到達遙遠的湖岸以及鹽路所能提供的任何安全處所。此時戰鬥已結束,而冠卻什麼事也沒做。他是一位工匠與歷史學家,不是一位鬥士。他的角色是旁觀者。


席穆嘉和他的龍群也離開了,在敵對狀態結束之後就被歐祝泰的族群所驅離。冠認為他看見其中一隻還抓著一個人類。


在庭院裡,潔斯凱修行僧與士兵們放下武器並對著偉大的龍王歐祝泰行禮。冠急忙趕上前加入他們。


他跪在高聳的龍王面前。冠並不像恕雲。他從未面對過一條龍。他匍匐在他主人冰凍的屍體旁邊。龍王發出了刺耳的鳴叫。


「偉大的歐祝泰宣布將不再有潔斯凱部落,」艾文說道。「你們的可汗已經殞落,你們的其中一座要塞也是。其他的要塞將會走上相同的命運。偉大的歐祝泰下令…」


這位艾文遲疑了,但只有那麼一刻,然後便繼續說道。


「…把這個屍體與其他倒下的人清理掉,不得舉行任何儀式,而且…每一位帶有靈火戰士刺青的人都將被處死。」


在這些群眾之間出現了憤怒的低語聲,但他們四周都是龍群。


歐祝泰再度以龍族語言說話。


「你,」艾文說道,一邊把冠拉起來。「你是一位書記?」


Aven Surveyor | Art by David Gaillet


冠點了點頭,低頭看著他染上了墨水的手指。


「偉大的歐祝泰有個任務要給你,」艾文說道。「從今天開始,已經沒有部落了。也不再有可汗。這些字彙將不得被講述。從每一個檔案庫裡搜尋你的記錄,並且把部落的名字全部擦掉。你們的歷史從今天開始。」


冠抬頭看著歐祝泰閃爍的眼睛。他想著他今天所寫下的內容,無論恕雲將它藏在何處。他希望有人能找到它。他希望他們能確保它的安全。


「遵命,」他說道。



塔西格因憤怒而顫抖著。


席穆嘉把他巨大的身軀擠進了皇宮裡,必要的話還撞碎了牆壁。龍王把王座─塔西格的王座!─帶回到大廳裡合適的位置上,然後蜷在上面沉睡著。席穆嘉的下巴流出了唾液,滴在王座上並腐蝕掉它那些華麗的裝飾。被那些巨大的鱗片手掌從德格要塞給抓回來已經夠糟了。看著一條龍破壞他最珍貴的財產,就在他自己的皇宮裡,甚至還懶得醒過來─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Palace Siege | Art by Slawomir Maniak


反叛的那伽謝迪契,捨棄塔西格並投靠了席穆嘉,正在龍王身旁等待著。塔西格保持著一道恭敬的距離,但他的耐心已逐漸消逝。


「叫他起來!」他叫喊著。「我要拜見他!」


「閉嘴,蠕蟲!」謝迪契說道。明顯地她非常自得其樂。「龍王隨心所欲地睡眠或醒來。而且他不喜歡被打擾。」


「我說把他叫起來!」塔西格尖吼著。「他答應過要給我安排一個最好的位置!這…這…這場侵略並不是我同意的!」


席穆嘉動了一下身體。謝迪契往後滑開,離開他利爪掃得到的範圍。當龍王第一次醒來的時候脾氣可能會很差。


龍王張開一隻眼睛並用龍語抱怨著。謝迪契回話,而席穆嘉則發出更多咆哮。


「龍王向你道歉,」她說道,幾乎是用含糊不清的喉音說話。「龍王確實答應給你一個最重要的位置。」


這不對,塔西格心想。無論那是什麼,她實在是太他媽的開心了。


他轉身,但有三個殭屍奴僕包圍了他。兩個抓著他的手臂,而另一個則把一副沉重的項圈掛在他的脖子上,上面還鑲著黃金。項圈上繫著一條鍍金鎖鏈,在地上蜿蜒,並延伸…直到另一頭,謝迪契正把它呈獻給席穆嘉。


Sibsig Muckdraggers | Art by Zack Stella


「你不能這麼做!」塔西格大喊著。「我們有過約定!我是可汗!」


龍王惡毒地猛扯了一下鎖鏈,一邊大聲咆哮著。塔西格則趴倒在石地板上。


謝迪契朝下貼近了塔西格。


「龍王想告知你,」她說道,「沒有可汗了。再講一次這個字,蛆蟲,我們就會探索關於『痛苦』這個字更新、更有創意的解釋。」


塔西格設法要站起來,但席穆嘉卻將他往前拖,一邊把黃金鎖鏈纏繞在他那堅韌厚實的前臂上。他既無助又跌跌撞撞地穿過了大廳的地板,直到他蜷伏在龍王的腳下,而席穆嘉的酸性唾液則危險地滴落在他的附近。龍王愉悅地咆哮著。


謝迪契彎身把臉湊近了塔西格,非常清楚他只能夠往席穆嘉的方向移動。


「龍王向你保證,」她說道,「這就是最尊榮的位置。」


她笑了,一道邪惡、露出毒牙的笑容。


「畢竟,塔西格,」她說道,「你是他最棒的戰利品呀。」




達哈塔看完了這封信。他又看了一遍,只為了想確認,然後將它摺起來,一乾二淨地對摺。在他戰情桌上的油燈變得模糊不清,但就只有些微的差別。


芮韓死了,殞落在某個五位可汗作為最後一搏而召開的高峰會。所有人之中只有她,鐵木爾可汗婭紹娃,認為達哈塔需要知道芮韓是為了拯救其他兩位可汗的生命而死。


Valorous Stance | Art by Willian Murai


那原本應該是你,他腦中的一道聲音這麼說著,來自一個憤怒鬼魂的所有惡意。但憶魂珀已經消失。這只是他的聲音,他自己的罪惡,在對著他說話。


他把摺好的信擺在油燈旁邊。


「貝羅!」他說道。


一位瘦長帶有棕灰色皮毛的犬人士兵走進帳棚,幾乎就在他喊完她名字的同時。


「長官!」


「傳話給龍王,」他說道。阿布贊與可汗都已成了『忘卻文字』,不准被提到,於是他使用現在已較為熟悉的委婉用詞來隱蔽他的訊息。「我已得到情報,拒不妥協者的首領已經死亡,」他說道。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告訴龍王如果我們現在行動的話,我們便能強迫剩餘的拒不妥協者投降…或是一勞永逸地擊敗他們。」


貝羅直視著他的雙眼一段時間。長久以來她一直聽命於他,而且她能感覺到他對於這道命令的真實感受。


「是的,長官,」她平靜地說道。


帳棚的門簾關上,而他則轉身回到桌前。


他拿起信,把一個角落放在油燈搖曳的火焰上,然後看著它燒成灰燼。他悄悄說了一句禁忌的禱辭,曾經有許多次他是如此宏亮地說著這句禱辭以讓所有臣民聽見。那是一句獻給亡者的禱辭,簡單地表示了希望這些亡者的靈魂能夠得享安息。


他不禁想著芮韓的靈魂是否還有任何平安的地方可去。




阿列莎盡可能地騎快,她的兩位保鏢則騎在她身旁。她飄揚著她自己的旗幟,在大草原上清楚可見。


在他們前方,一直在漫遊閒逛的,就是瑪爾都。部落。她的部落。她離開他們前去追求這最後的希望,但它卻已灰飛湮滅,就像是龍族觸碰過的一切事物。


她咒罵著塔西格,咒罵他的脫逃,咒罵她自己的命運,因為她可能永遠無法把劍一路插進他的肚子裡去。


遠方一座風暴正在醞釀著。紅色與紫色的閃電劃過天際,而龍群的黑暗形體早已在雲層之間翻湧。在這些日子裡風暴經常出現,每一座都帶來了更多的龍。


她想起了達哈塔向卓茉卡臣服跪拜,想起了塔西格與席穆嘉之間的任何交易。


她想起婭紹娃,就在她們分道揚鑣之前,曾說過與安塔卡達成了某種協定。加上歐祝泰棲息於他們的四座要塞之一,潔斯凱人也很有可能會屈服。可汗們殞落。但人們卻得以存活。


部落並非死去。它們正在轉變。


「你們認為瑪爾都會向一條龍跪拜嗎?」她大聲地問道。


翼伴賈剛,她的半獸人保鏢,從他的馬鞍上轉過身來。


Battle Brawler | Art by Karl Kopinski


「瑪爾都人絕不跪拜,」他叫喊著,越過了隆隆的馬蹄聲。「但他們將會跟隨您,無論您前往何方。」


她寧願死去也不願當一條龍的奴僕。想著自己的死亡並不會使她煩惱。但一想到她的每一位人民,整個生活的方式,被抹除…


「你們看,」她的另一位保鏢穿眼客鐸辛說道,幾乎指向了他們的正後方。她是一個安靜的女人,只比阿列莎稍微年長,有著一雙銳利的眼睛以及穩健的手。


阿列莎伸長脖子也看見了。


一個黑暗的影子正在急馳過大草原,如此低空掠過草原上方,可能連一位戰士都能用一把投擲長矛擊中它─如果這位戰士不想活太久的話。閃電跟著它的尾跡波動,燒灼了大地。它是寇安甘,世界上最快的生物,本身就是死亡的陰影。


而她正好要穿過他們。


「散開!」阿列莎大喊著。「準備好武器!」


三匹馬轉向。阿列莎與鐸辛搭上了箭,而賈剛則舉起一把巨大的矛。


寇安甘貌似沒看見他們。她正要前往那座風暴,準備要迎接她的新族群並宣示她的主權。三個馬背上的人類並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穩住,」阿列莎說道。「等我的記號。」


然後寇安甘的摺邊發出強光,接著她大吼一聲並調整她的路徑朝他們飛去。


巨龍逐漸浮現,愈來愈大。她在靠近時翻滾了一圈,並往下盯著他們看。她張開嘴巴,準備要送出閃電擊,而他們在被龍王碰到以前就會被炸熟。阿列莎抬起她的弓,準備要發射記號。


她們四目相接。在一瞬間,時間看似靜止不動。


Kolaghan, the Storm’s Fury | Art by Jaime Jones


龍王閉上了嘴巴。阿列莎放下了她的弓。接著寇安甘穿過他們,在一團閃電塵霧裡呼嘯而過。


「您沒有開火,」鐸辛說道。「我原本可以射中她的。」


阿列莎轉換了她的馬的方向,看著寇安甘迅速地消失在遠處。


「現在我理解了,」她說道。「其他龍王們想要領導。他們想被稱為君王,想被服侍與崇拜。」


她把手伸向後方,從馬鞍的基座上拔出了她的旗幟,然後將它扔在地上。


「寇安甘並不想領導,」她說道。「如果她想要的話,她能夠置瑪爾都可汗於死,而且她非常清楚這點。然後我就在這裡。」


「您在說什麼?」鐸辛問道。


「我們不需要跪拜,」阿列莎說道,微笑著。「只需要試圖跟上。」

賈剛沒有以笑容回敬。


「我不認為我能這麼做,」他說道。


「這便是我領導之處,」阿列莎說道。「跟上,不然就拉倒。」


她踢了一下馬然後往前奔馳。猶豫了一下子,她的保鏢們也跟了上去。


三位馬背上的戰士們追逐著寇安甘那難以應付的黑暗閃電,把瑪爾都可汗的旗幟拋在後方的塵土中。




龍爪婭紹娃在一台載有長毛象屍體的雪橇旁緩慢地走著。鮮血的味道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她把一隻手放在她的劍齒虎安沁身上。在他們把長毛象搬下來之前,她已經盡可能地餵牠吃了足夠多的麋鹿,但牠具有的每一種本能一定在叫牠把頭埋進那依然溫熱的屍體中大快朵頤。但是這頭長毛象並不是給牠的。她只從屍體上拿走一樣東西,就是她煞費苦心地鋸下來的一根長牙尖端。她仍好好藏著那一片象牙。


她少量的戰士隨從們護送著長毛象的屍體進入山中,前往一座被稱為阿亞戈的狹窄山谷。安塔卡的巢穴。龍群環繞著車隊,而婭紹娃則保持警覺,準備好要擊退牠們。但卻沒有一隻龍降落到地面來,可能是在尊重安塔卡的狩獵區。


拖著雪橇的寇犀們正在不停地喘息與咆哮著,因為生肉與盤旋龍群的存在而感到不自在。與她一同跋涉的男男女女們心情也沒有比較好。


阿亞戈峽谷的入口出現在他們四周。在遠端有一座龐大的燒焦骨堆。然後一道陰影越過了太陽,接著安塔卡如雪崩般的巨大形體便降落在他們眼前。她的身體散發出熱量,她的犄角因內部的暖度而閃耀著,而且她的嘴巴半開,準備要朝他們噴出火焰。安沁發出了一道怒吼。


Atarka, World Render | Art by Karl Kopinski


婭紹娃拉扯著安沁的頸背直到牠跟著她走。她與她的戰士們跑回了他們來時的路,安沁則在後方跟著輕步行走。他們躲到一顆落下的巨岩後方觀望著。


安塔卡看著這個怪異的景象過了一會兒,然後吼叫並釋出一串火焰殺了這些寇犀,烤熟了長毛象的肉,並點燃了雪橇。接著她開始大啖長毛象,大口撕下牠的肉,最後才前去啃咬烤焦的寇犀厚甲外皮。


在安塔卡看似妥當以後,婭紹娃從巨岩後面走出來。她丟下了她的手杖。


安塔卡突然抬起頭,鮮血從她的口鼻部滴落。她飢餓地看著婭紹娃,而且還張開了嘴。


婭紹娃指向了剩餘的長毛象屍體,然後攤開了她的手掌。


「安塔卡!」她說道。「我不想再與您交戰了。我已經厭倦戰鬥。這是一份禮物。赦免我們,然後就會有更多。」


安塔卡揚起頭,大吼一聲之後便回過頭去繼續嚼著寇犀的皮。


「看來我們可以離開了,」婭紹娃說道。


她召集了戰士們然後離開了峽谷。


他們安靜地走著,回到一座用來躲避龍群的洞穴裡。有人架起營火。婭紹娃掏出那片從長毛象身上取得的象牙並開始用一把小刀刻著它,繼續著她早已經開始的工作。


「我不確定安塔卡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明白我們寧願替她狩獵也不願與她戰鬥,」婭紹娃說道。「而且更不確定她是否願意告訴其他龍族不要吃掉我們。」她聳了聳肩。「反正,這是一個開始。」


「您確定嗎?」她的其中一位戰士問道,一位名叫葉然,臉部光滑的年輕男子。


「不,」婭紹娃說道。「但我非常確定如果依照以前的方法行事我們絕對無法存活。」


她結束她的工作並把這片長毛象牙高舉到火光中。它是一種簡單的雕刻,用了粗糙的圖像與祭師的符文來表示一群人─鐵木爾,符文專指─提供肉類給龍王安塔卡。她起身走向一座低矮的石櫃,然後把刻好的那片象牙擺在其他早就放在那裡的雕刻品旁邊。這件雕塑品在描述一位擁有龍翼的男人,以寫了兩遍的可汗符文作為記號,站立在一座巨龍風暴下方。


「未來尚未被記載,」她說道。「這取決於我們來寫下它,大家一起。過一天就算一天。」


Shamanic Revelation | Art by Cynthia Shepp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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