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猎指命【鞑契时空短篇小说】(25/26)译文2

召猎指命【鞑契时空短篇小说】(25/26)译文2

六分之一梦旅人  - 2016年7月17日

号角声撕裂了持续了数小时之久的寂静,鸟儿们纷纷从松树上飞出,将积雪溅落到更深处的陡坡之下。这是狩猎的号角,最为神圣之使命的召集令。

山脉广袤无垠而又浑然天成,看起来并不曾有人踏足。没有什么能够遍视山脉的每一处斜坡、每一条深谷、每一个山洞,哪怕是能极目所视的龙族也做不到。山脉的深处是一片安静祥和的乐土。人类或者犬人可以在里面呆上几天,或者几个星期。那些机灵的家伙们甚至会躲一年。但是这份平静是有代价的——此山早已被征服,当号角声响起之时,你必须回应。

四个犬人从他们隐蔽的营地中走出。他们并不服侍安塔卡,但是这里是她的领地。他们的和平象征着她的和平。犬人们尽其所能地集结在一起,顺着号角声的方向移动。这是面前的两条路中较好的选择。四人当中,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能称得上是一名猎人,他们的长女倒是适合,但是他们骨瘦如柴的儿子就未必了。他们既没有争论也没有议论,只要号角声响起,他们就向前行走。有时要持续一个星期。

巨大的雪橇压过积雪轰然前进。拉雪橇的男男女女穿着毛皮大衣,看起来不那么像在他们更前方拉着雪橇的野兽。无人说话。尽管周围弥散着努力和疲累的声音,紧张和沮丧的声音,但是不曾有一丝言语传来。在狩猎结束之后,有的是时间畅谈。

苏拉克驻足在雪橇前,稍稍享受了一下冷空气吸入肺中产生的些微的疼痛感。他们已经追了一只山寇犀一整天。从那家伙的踪迹来看,它大极了。要是把这么个大家伙献给龙王的话,她能美美地饱餐一星期。寇犀长到这么大的时候,就不再繁殖并且不再与兽群一同行动了。真是完美的猎物。一路上,他们抓了不少麋鹿、三只剑齿虎、一批雪人,还有一个拒绝召唤的隐者。苏拉克对于那些剑齿虎尤为满意。安塔卡看起来喜欢这些食物,而且通过减少这些捕食者的数量,将会有更多的猎物供他们消遣。

雪橇穿越松树林,经过一座温泉,追上了新鲜的猎物踪迹。那头野兽曾经停在这里喝水,并且残留在河床中的踪迹似乎还没有被冲刷干净。他们已经很接近了。苏拉克向他的斥候打了手势,命令两名斥候追踪这些痕迹,同时他自己翻下雪橇,嗅着空气中残余的猎物气息。很近。已经非常近了。大地中涌出的能量冲击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正在振奋着他的双拳。他没有带武器,也从不需要武器。

就在他要开始追踪猎物时,一阵黑影从雪橇边闪过。他望着天空,看到一个龙的影子慵懒地飞过。从身形和质量来看,这是安塔卡族的龙。它的飞行路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苏拉克示意他的斥候和猎手原地待命。他们蹲在雪地中,希望能够完全消失在上方飞行的龙的视野中,但是雪橇却无法得到掩护。那只龙盘旋了一圈。苏拉克这时发现了让他在意的状况:它翅膀的扇动并不均匀,飞行也并不稳定。苏拉克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

“你看到了什么?”苏拉克的副手打破了寂静。他是一个大块头,此刻正低声说话。

“它是一只安塔卡族的龙,但它正绕着我们盘旋。它已经看见了雪橇,并且正在打它的主意。它应该已经了解了,但是它还在想。”苏拉克说完,长长地而又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那股气在空气中立刻结成了霜。“看它的翅膀扇动,那并不是一只健康的龙。也许生病了,也许受伤了。无论如何,它在想着冲我们而来。”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

苏拉克又呼吸了数次。

“这块肉是安塔卡的。我们把这块肉带给安塔卡,否则我们就成了她的盘中餐。这事没那么复杂,对吧?”

他的副手摇了摇头,表示“确实没那么复杂”。那扇动的双翼越来越远,最终那条龙消逝在了视野中。苏拉克打了个唿哨。伴随着命令,猎人们整齐划一地从雪中站了起来。追击开始了。

寇犀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不详的气息。“脑子不好使的活不长”,苏拉克这样想着,那只寇犀已经尽其所能地把猎人甩开。它渡过了河,又折了回来。不过犬人族可以在黑暗中追踪它的气息,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的话。它挑着岩石路走,以免留下过多显眼的踪迹,但是这依然无法逃过猎人们尖锐的视线。最终,它依靠身形和速度来超越那些追捕者,可是苏拉克的斥候早已追上了它。他们不停地用长矛和套索骚扰它,驱赶它往回走,最终使它一路奔向猎人们的伏击圈。当它一口气冲入空地时,猎人们齐射投标和挠钩,终于抓住了它。

它大声嚎叫着,声音甚至使石头颤动。猎人们集体行动,用挠钩和绳索困住它。他们握着长柄的矛徐徐推进,寻找机会下手。那野兽狂跳着,挣扎着,但是猎人们强壮而又训练有素。它发出一声低沉而声音,脑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看起来终于疲惫不堪了。猎人们勒紧了绳索,长矛手将长矛刺入寇犀的肺。

但是正如韬光养晦的猎人们一般,这野兽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它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使劲跳起来,扯断了绳索,挥动着它巨大的角。两名长矛手被击飞到一边,骨头被打得粉碎,身躯撞向树丛和巨石。它强力的一脚踩扁了几名握着套索和挠钩的猎人。苏拉克的副手拿过一名倒下猎人的长矛,大吼着冲过去。伴随着强力的一刺,他的长矛越过了那野兽巨大的爪子。它颤抖着、蹒跚着、最终跪倒在地面上——被击败。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灼热的血在冰冷的雪面上腾起了阵阵蒸气。

猎人们并没有庆祝,他们迅速检查了伤员,无声地统计死伤。在此次斩获之后,他们需要把它装上雪橇,打道回府。能走的就走,能拉车的就拉,但是没人毛遂自荐去坐在雪橇上见安塔卡。

他们把雪橇拉到尽可能靠近那巨大尸体的位置,并且在周围的松树林中砍了不少木头用于吊起巨大的寇犀。苏拉克让副手指挥这一切,他自己则观察着云彩的状况——它们正在聚集成巨大的云峰。暴风雨要来了,这不是龙群风暴,而是普通的那种,会给靠近它的人带来强风、寒冷、暴雪和死亡。苏拉克眼见着云层变暗,如果这要是起风的话……

一个身影从云中冲出,轰鸣着俯冲而下。

“离开雪橇!快!!”苏拉克大喊,可是已经太迟了,只见那条龙像一个长着翅膀、鳞片和龙角的陨石,从天上极速降下。它冲下来,在冰雪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坠落在坡上之后又滑出去二十码远。它瞄准树丛和狩猎队喷出了一团火球,腾起的浓烟包围了它的身影。苏拉克眯着眼睛试图望穿浓烟,他看到了那条龙的眼,也看到了那双眼中充满野性的疯狂。它肆意践踏着寇犀,贪婪地咬上一大口,留下那些幸存的猎人们四散逃命。

这条结实的巨龙有三十英尺长,头上锯齿一般的龙角是安塔卡族的象征。但是她的龙往往比较聪明,知道狩猎是不能被干扰的。当安塔卡族的龙在狩猎途中进攻时,它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处在绝望中。

“所有人退后!我来保护雪橇!”苏拉克缠紧了护在肩上的熊皮,缓慢地穿过浓烟。他用喉咙低吼出音节,同时不断抓挠着或者用石头敲打着套在衣服外面的一块龙鳞,用来增强他的声音。人类无法说龙语,但是苏拉克做到了临时模仿一些对他们来说不可能的嗓音。“我是召猎人。”他试图这样说着。

那龙并没有回应,一边盯着他一边对着偷来的食物大快朵颐。

苏拉克继续说道:“你正在吃献给安塔卡的事物。赶快停下!”

这次依然没有回应。看来即使这条龙听懂了,它也没有回应。苏拉克叹了口气。

“很好,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苏拉克屈身咆哮着,露出他的利齿。这下不可能有人或者野兽误会苏拉克的意图了。那条龙吞下一大口肉,继续盯着他。

巨龙咆哮着抓向他,但这只是虚张声势。苏拉克绕开,蹲伏着,双掌抵地。这是块好地方,能吸收很多能量,很古老的地方。魔力开始涌向他,他的双脚已经感受到热量。巨龙射出一团火焰,但苏拉克冲向前,躲开了绝大部分的火。他被烧伤了,但是毫不在意。巨龙绕着他飞行,结实的、长有利爪的手臂直直地向他的脸挥来。但是在挥中之前,苏拉克已经摆好姿势,一拳击出。

一击毙命。

巨龙轰然倒地,脖子已被打断。幸存的猎人们纷纷从隐蔽地向这里集合。他们清点伤亡,但是这并没有太久。风已至,雪初降,暴风雨已经来临。

已经过了两天,暴风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点燃一堆篝火几乎是奢望——那树林仅仅能够维持一个避难所。雪橇上倒是有丰富的食物,但是它们早已被冻成了冰。这会好好保存着献给安塔卡,但是除非他们能够找到摆脱目前窘境的方法,这些食物将永远到不了她口中。并且如果事态真的如此发展,苏拉克直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人将付出代价。

“我去去就来。”

他的猎人们挤在一起取暖,把雪橇当做遮风帘。他们向他投来探寻的目光,但是一言不发。苏拉克顶着风,向巨龙陨落的地方艰难地跋涉着。尽管它很大,他需要把那龙从雪地里挖出来。他把它切开,从那家伙的躯体中挖出大块的鲜肉和一块器官。当他返回营地之后,他切开那块器官,把里面粘稠的液体浇在木头上。打了几个火星之后,木头开始燃烧着熊熊烈火。这是龙火。猎人们狐疑地盯着苏拉克,但是他们对于能取暖的火依然非常感激。接着他串起一块肉,把它放在火上烤。

“那不是……”苏拉克的副手难以置信地盯着他,“这是不被允许的。我们要把这肉……”

苏拉克打断了他。“允许?被我们干掉的将成为我们的食物。我杀了它,我当然有这样做的权利。这家伙命不好,它现在只是野兽,而我是强者。关键是‘那个’”苏拉克说,一边指着雪橇,“是不被允许的。那些是她的。我们接下来要让那个完好无损地返回她身边。我们的人手仅仅勉强够拉动雪橇,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能走的很慢。暴风雨已经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所以我们吃掉我们自己的猎物,恢复体力,然后干活。懂了吗?”

苏拉克的副手张嘴想要回应,但是看到苏拉克握紧的拳头之后,他决定再仔细回味一番苏拉克刚才的话。

苏拉克以前从未吃过龙肉。美味极了。


雪橇队来到Ayagor的上坡路时终于得到了增援。安塔卡——鞑契现存的最大生物——正在顶峰悠闲自得。尽管她有庞大的身躯,苏拉克依然见过她盛怒之下的行动。没有什么像她那么大的东西能够移动如此之快,而且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现在,她正满意地看着巨大的肉块从雪橇上被倒入她面前的碗中。她哼了一声,喷出的火焰吞噬了大碗,接下来她开始就餐。苏拉克在一旁进行例行的汇报。

“伟大的安塔卡,龙王以及守护者。这是一点小礼物。请宽恕我们,我们会给您带来更多。”

安塔卡咆哮着,接受了这份献礼。她的巨爪压碎了骨头、兽毛、兽皮,还有兽肉。

苏拉克暗自得意。这将是又一次的成功狩猎,他的手下将幸存下来。他转身,准备走下山峰,此时他听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是他的副手。

“龙王安塔卡!请宽恕我们!我们别无选择!”

苏拉克回身,嘶吼着说道:“蠢货!赶快闭嘴!”

但是他的副手接着说道:“苏拉克杀死了您的一条龙,以守卫您的食物!他违反了自然的戒律!请原谅我们,仅仅把您复仇的怒火降在他一人身上吧!”

苏拉克微笑,驻足等待。

安塔卡从她的饭桌上抬起头,明显被惹恼了。她吼出的龙语只有四个字,“自行处置”。

苏拉克转向了他的副手,此时他已经手握尖刀面向自己。

“我会确保她能饱餐一顿的,苏拉克。”

苏拉克摇了摇头。

“她不是在对你说话。”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苏拉克一拳击中并且打断了好几根副手的肋骨,他手中的刀子“当”的一声掉落在旁边的石头上。在那人落地之前,苏拉克已经抓住他并且把他举到自己跟前,向他低声耳语道:“我不怪你这样做。但是她知道我没做错。为什么龙能够凌驾于人之上?因为他们是强者。很简单的道理。可是我们遇到的龙很弱,是条病龙。我们为何还需要对它心生敬畏?她了解一切,现在该你了解了。”

苏拉克把那个大块头扔在地上,转身准备离开。“两天之后我们将出发去进行下一场狩猎。拖着断了好几根肋骨的身子,我估计你很难跟上了。”

接着他回头笑了笑。

“但是我们会给她带来食物,否则我们将变成食物。无论如何,你会派上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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