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不挠【鞑契时空短篇小说】(26/26)译文2

坚毅不挠【鞑契时空短篇小说】(26/26)译文2

六分之一梦旅人等  - 2016年7月18日

编译:六分之一梦旅人 & 4V5


萨坎振翼腾飞,在鞑契的矮树丛和草原之上翱翔而过。在龙形态,他可以嗅出数英里之内每一条龙的气息,观察到他用人眼无法看到的细微之处,感觉到把他推向更高空的热气流的存在。在龙形态时,他有时会想自己到底有没有、以及自己为什么愿意当过人类。

所有人都活着,看起来是这样——除了两个人。萨坎。还有娜尔施。她在哪里?他在哪里?此刻,在时间长河的彼岸,他究竟是什么?

乌金或许知道。要是乌金的话,他必须知道些什么。

在他前方好几英里远处——他觉得是靠近乌金沉睡山谷的地方——一道蓝白相间的光斜射出来,刺入天空。那道光恣意徜徉地飞舞着,如同二度日升一般,然后缓缓降落。萨坎并未看到他降落的地方。这真的发生了?乌金……已经苏醒?是别人解放了他吗?还是他解放了自己?

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灵长类的本能促使着他去赶往、去冲刺、去奔跑,向着乌金峡谷的方向。但是在天空中,直线前进并不是最短的路线,空气阻力也远不是可以忽略的程度。他身为龙的意识知道这一切,最终他学会了服从这一意识。他盘旋着,在热气流的帮助下飞得更高。

在这个高度,一段长距离的飞行将指引他到达峡谷,也是真实所在之处。

太阳当空之时,萨坎终于看到了峡谷。由于看不到更高处的天空,萨坎并未发觉到袭击者的存在——直到它来到自己跟前。

一条鬼魅般的龙,拖着蓝白色的雾迹从上空向他俯冲下来,又在千钧一发之时急转向。萨坎被一股热浪冲击着,这股热浪似火却无焰。是乌金!这股热流几乎不曾给萨坎的鳞片带来些许烧痕,幽灵龙也并没有产生真实的触感。它只是在几个身长的距离之外安静而又气势汹汹地盘旋着,全无气息。

萨坎咆哮着,他发出的这种声音介于愤怒的老虎弄出来的和龙语中的“别挡道”之间。为了强调这一点,他喷出一道明亮的火光,然后继续飞行。

没过多久,这条精灵龙的同伴陆续飞来。萨坎被五六只这种鬼魅般的生物追赶着,超越着它们吐出的透明的火焰,一路向峡谷加速飞行。然后,突然间,它们转身飞向云霄,透明的身体消隐在云雾之中。片刻间,萨坎再也看不见它们的踪迹。

他飞出峡谷,搜寻着那些幽灵龙的蛛丝马迹。他初次前来时看到的那些巨大晶石已经粉碎,那些碎片甚至还不如他从乌金之眼带来的碎片那么大。峡谷的底部遍地都是细小的沙尘和刻着符文的碎石。没有尸骨。萨坎的龙族之心跳得更加剧烈了。乌金还活着。

萨坎降落的同时变形。他的翅膀缩小并叠起,人类的双脚轻轻地着陆在遍布晶石碎片的地面上。

那里,在峡谷的尽头,一个发光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双翼伸展着。乌金并没有在看萨坎,他的视线越过峡谷的高壁,那里有更多的魂灵守卫者在盘旋。乌金前面的岩壁上刻着鞑契全貌。欧祝泰的巨龙排成整齐而优雅的阵列从耸立着高塔的修道院上空飞过。一群狂野的战士在大草原上疾驰前进,紧随其后的是有闪电般残影的寇安甘龙族。一只体型巨大的龙在阴湿的宫殿中休憩,侍从们正在尽心服侍。萨坎在过去曾经见过的,长着鹿角一般龙角的巨龙,在光秃秃的、腾着蒸气的山脉上空飞扑而下。全副武装的人形战士们在庄严而又富态的巨龙注视下向战场行军。甚至还有一张萨坎自己站在峡谷之中的图像。

乌金转身,他的魂灵守卫者们列队分开。他耀眼而明亮。

“请原谅我的哨兵们。”乌金说道,“它们有些热心过头了。我一注意到你,就让它们走开了。”

“你……知道我?”

乌金微笑。

“知道,但也不知道。”他说,“我了解你的所作所为。我欠你一声感谢,但你也欠我一个解释。”

萨坎的双眼睁得更大。

“伟大的乌金……”萨坎说道,“我到这里来是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一切。如果你不向我解释,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又能回答你的什么问题?”

“我已沉睡千年之久。”乌金说,“或许你是唯一一个真正知晓这里发生过什么的人。你是谁?我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东西——”他张开了手,一颗晶石碎片从碎石堆中浮出,飘在他的手掌上方。那并不是普通的碎片,而是那一块,萨坎从乌金之眼带来的那一块,这么多年来完好无损。“是如何穿越时间逆流而上,来到一千年前的此地的?”

萨坎吃惊地望着乌金。

“你早已知道一切。”

“并非一切。”乌金回答。“我在运用逻辑思考。”碎片微微搏动着。“它来自赞迪卡的乌金之眼。这一块晶石存在于乌金之眼的内室,要想拿走此石,惟有眼被打开。如果这件事的发生先于我被……击败,我肯定会立刻知道。我不认为多重宇宙中有什么能阻碍我的感知,因此这一定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乌金伸展了身子,全身而立,注视着在他四十英尺之下的萨坎。

“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他说道,“鹏洛客,你是谁?这块石头是如何到你手中的?”

“我的名字是萨坎沃。”

沃已被遗忘,而萨坎则成为禁忌。但这不是问题,至少现在不是。这就是他的名字。

“萨坎,”乌金说道,觉得有些有趣。至高可汗。他指了指那面刻着鞑契全貌的岩壁上的画,“他们向你鞠躬?”

“……不。”萨坎说,“但我也不向任何人屈服。”

“继续说吧。”

“我来自鞑契。”萨坎说道,“但是我所在的鞑契只有遍地坟墓——那些被可汗们猎杀的巨龙们的坟墓。在那里你已经死了,乌金,我看到了你的骨骸,就在这个峡谷中。”

乌金无动于衷。

“你对我说话,”萨坎说,“你的灵魂……对我说话。你的低声细语,告诉我巨龙的荣耀。你告诉我,我对这个世界所怀疑的一切——堕落、错误、还有缺乏的东西——都是对的。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一名鹏洛客。我只知道你是一个鬼魂。我自己的鹏洛客火花在一场大火中被点燃。我离开了鞑契,然后你的声音归于沉寂。我找到了龙,那些配得上我尊敬的巨兽——只不过它们并不知道或者并不在乎我的尊敬。然后……然后我找到了那个接受我尊敬的龙,我愚蠢地向他舍身效命。他把我送到了乌金之眼。”

“谁?”乌金说。

“你肯定知道。”萨坎回答,“我当时精神错乱。他并非我想的那样,他折磨我,迫使我向他的意志屈服。”

“谁?”

“……尼可波拉斯。”萨坎痛苦地说道。

乌金抬起手,一个球形的闪光力场在萨坎身边出现。他挣扎着推开,可是那股力场柔和、温暖而又完全不屈。乌金脖子上的符文明亮地闪烁着。

“波拉斯送你去乌金之眼?为什么?”乌金说道。

“他想……”萨坎踉跄着,他在自己那被疯狂所纠缠的思绪中苦苦追寻。“他想让它打开,解放那些吞噬者。他从不告诉我为什么。”

乌金脖子上的褶皱闪耀起来。

“如果他真的一手解放了奥札奇,那么他已经远不如我印象中的那么警惕了。”

“他被力量冲昏了头脑。”萨坎说,“他曾经如神一般,他是这么说的——但他现在不是了。他想取回他的力量。”

“那你呢?”乌金说,“你想得到什么,萨坎沃?”

“从他的手中永久解脱。”萨坎说,“总有一天,让他付出代价,为对我做的一切,还有对你。”

乌金挥了挥长着利爪的手,那股力场消失了。

“所以你去了乌金之眼。还有其他人吗?”

“有。一个烈焰术士,还有一个心灵法师。他们都是鹏洛克。我们交战。那个烈焰术士击败了我,用……”他恍然大悟道,“……你的火焰。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

“有趣。”乌金说道,“可是你活下来了。”

“他们对我无心恋战。当我倒下之后,他们立刻走了。我醒来时,又听到了你的声音。乌金之眼已经打开。我把这块晶石碎片带给了波拉斯,告诉他你曾对我说话。他告诉我他已经杀了你,然后又说什么……安全保护。之后他解雇了我。”

“然后你来到了这里?”

“是这里,但也不是。”萨坎说,“我回到了我曾在的鞑契,那个可汗统治、龙骨遍地的鞑契。你的声音越来越强,催促着我来到这个峡谷。我来到了这里……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你的死亡导致了某种……时空漩涡的生成,连接着某个时刻与现在。当我跨进那个漩涡时,我回到了巨龙未死的过去,然后改变了历史。之后我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此处,真正的此处,一个被我的行为改变了的世界。”

“你知道在我陨落之后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没有时间研读历史。”

“知道一些。”萨坎说,“巨龙风暴不曾消减,巨龙也从未灭绝。可汗们陨落了,五条巨龙长老取代了他们的位置。龙王们取得了对这个世界的合法统治权。在这个曾经部落和巨龙对峙的地方,如今部落已同巨龙合为一体。”

乌金转向岩壁,注视着巨龙和人类们并肩作战的场景。萨坎黯然神伤。乌金曾经是他的引导者,他的知己,唯一一个相信他能改变世界的人。乌金应该知道的,可是现在的乌金看起来并不是对一切了然于心。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萨坎说,“你会回答我的吗?”

乌金转向萨坎,点了点头。

“死亡,对我说话,送我回到过去……”萨坎说,“这些事情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乌金说道,“是你和你那块晶石碎片,在波拉斯击落我之后。此后我陷入长眠。时间飞逝,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沉睡,我恢复了。我的一个盟友,吸血鬼也是旅法师,唤醒了我并告诉我那‘乌金之眼发生的愚蠢的事’。他提到你和其他两个人,但我不确定他怎么知道的。索霖马可夫——你认识他吗?”

萨坎摇摇头。困惑统治了他,他所知的盟友再也不是乌金了——或者不是这一个乌金。

“谁在对我说话,如果那不是你?”萨坎问,“帮助我来到这儿的那个朋友——她那时可是死于这援助了。她现在又在哪儿?她以前是谁?她现在又是谁?一整个世界由于我的缘故消失了啊,乌金。即使我对那里谈不上爱,那也是我的家乡。那个鞑契到底怎么了?”

“它不会回来了,”乌金说,“她也不会回来了。不仅仅是消逝——你记忆中的世界从未存在,其中的人们也遭遇了完全不同的命运。在乌金之眼里和你对话的不过是个不息的鬼魂,一个其实是由你带去的幽灵。或者可能就是个声音吧。”

“不同的命运......”萨坎说。“我遇到了些看起来曾经认识的人,既有朋友也有敌人。但他们都不认识我。就像我从未出现。但那怎么能行呢?如果我从未出生,我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谁去了乌金之眼?谁拯救了你?”

“是你呀,”乌金说。“乌金之眼在你的经历中存在,在这晶石碎片的经历中存在。你去过那里,也去过鞑契的过去,并用这碎片救了我。这当然都是发生了的,不然改变本身就不成为可能了。不管我死后环境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我的灵魂做了什么使你得以穿越时间——它都只能影响鞑契。这就意味着你,萨坎沃,完全来自一片混沌,一个不存之地。”

“那么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我根本不曾出生,”萨坎说。什么都明白了。“我某一天就出现在了天上...就像一只龙那样。”


“我想是的。”乌金说。

“于是我现在对某事很好奇,”萨坎说,微笑着。“一个时间的弃儿啊。不管我是被鬼缠上了或者干脆就是疯了,那个指引我的声音毕竟已经消失了。我的头脑是我的了,鞑契也成了我一直以来想的那样。”

他向后退去。

“你说我的朋友走了。欧祝泰的和尚们也这么说。可我要说她得到了新生,我会找到她的。”

他集中精神,聚集法术能量来唤醒体内的龙。这现在更简单了。它每次都变得更容易些。巨龙的形体铺展开来了。

“谢谢你。”他在他作为人类的嘴完全消失之前说道,然后就冲上天空。

峡谷迅速变小了,冰冷的气息也被他抛在下方。他知道的娜尔施总是四处寻求知识的,这使命曾经带她最终来到这里——乌金的峡谷。如果这世界的娜尔施被驱逐了,背负着异教徒的头衔......她还能去哪儿呢?

他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山谷——乘着热气流上升又盘旋下降——锐利的眼睛观察着任何信号或动向。最后,当太阳在天空低垂时,他看见她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坚定地前进。他降到地上一个裸岩的平台,将他的鳞片褪下换成人的皮肤。他站着,握着手杖,等待着。

她的进程挺缓慢,但她看见了他并转向了他的方向。她看起来不一样了。他暗暗希望他也是。她的双眼闪烁着能量。这一个娜尔施已经接触到了另一个她曾经只能瞥见的事物。

她在距他几码开外的地方停下,但一言不发。

“娜尔施!”他说。“你还活着!”

她上下打量了他,眼睛最终在他的面目上驻留。她眨了眨眼。

“我不认识你呀,”她说,移开视线。“我们见过吗?”

“我是萨坎啊。”他说。

“你?萨尔-可汗?”她眯起眼睛。“你声称他的职责?”

“你曾听过我吗?”萨坎问,他大笑起来了。“这可真棒啊!在整个鞑契,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了,但你是怎么——?”

她绕着他走了几步。

“我还是得找到乌金。”她摇着头说。

“他在那个峡谷里。”萨坎说,“但我担心你会发现他持有的更多是疑问而非回答。娜尔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她停下了。

“你该不会是...什么龙领主的执法者吧?来惩罚我的叛教的?”

“我不是谁的仆人,”萨坎说。“我是你的朋友——至少曾经是,我希望以后也是。”

“我的朋友,”娜尔施说,“但我没见过你。那怎么可能呢?”

萨坎权衡了他的选择...然后决定说真话,尽管那听起来比他能想出的任何谎言还要离奇。

“我认识的那个娜尔施是鞑契的,但不是这个鞑契。一个没有龙的鞑契——在可汗和氏族治下,也是我的家乡。她死了,所以我才能回到过去,改写了历史。她的死亡换来了乌金——以及你——的生存。她是我的朋友。”

“那么那段历史是真的啊,”娜尔施说。她的眼珠轻轻转动,好像在阅读什么似的。

“什么历史?”

“禁忌的历史,”她说,“关于一个半龙半人,一个至高可汗,来自传说中尚待写就之地—一个曾被叫做铁木尔的古代部族写下的关于未来预视的词汇。他们说萨坎说着诸如一个没有龙的世界之类的疯话。他救下了乌金,旋即消失在历史的迷雾中。我不相信这故事,不是因为它的细节。然而...那是对的,是吗?传言,可汗们,所有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看过些什么,”萨坎说,微笑着。“但你刚刚说的全是真的,甚至包括疯话啥的也是,我想。”

“那就是我为什么知道你了。”娜尔施说。“但你并不真正知道我,对吧?你知道的是...尚待写就的那个,一个幻影。”

“我不这样认为,”萨坎说,“倒也是,我认识娜尔施,但我还不认识你。”

娜尔施皱起眉头,像在寻找合适的词句。

“过去的我们...很亲近么?”

“我们曾经是的”萨坎说。“但她已经两次离我而去——死去且并未出生。现在是你在这里,然而你去过哪里呢?我在欧祝泰族那边找你,一个男子管你叫异教徒,告诉我说你是‘走了’。他说的可是流放么?”

娜尔施摇了摇头。

“不,”她说,“那是些...远比之伟大的事。可能听起来很疯狂,但我离开了鞑契,写下的或尚待写就的,去往了......”

“...另一个世界?”萨坎接道。

娜尔施睁大双眼。

“你怎么知道的?”

“旅法师,”萨坎说,“那是我们的名字。我们非常稀少。但是你、我、还有乌金,现在就有三个在这个峡谷里面啦。”

“又是乌金,”娜尔施说,“我果然还是得和他谈谈。”

她又开始前进了,把他留在身后的雪地里。

“也许你是该,”萨坎说,“我希望比起他给我的,他能给你更多解答,那么在此之后呢?”

“去一趟安塔卡的地盘。”娜尔施说,并不停步。“谣传说他们保留了一些古代的故事,雕刻在猛犸的獠牙上,所有的关于可汗陨落的线索。”

“你就没有计划再离开鞑契吗?”萨坎问道。“还有无穷无尽的世界等着去探索啊,你甚至都没法把它们挨个看一遍。”

“某一天我会的。”娜尔施说,往她身后看了看。“但这一个世界还有足够多的谜团。现在...我就在我想去的地方。”

萨坎又笑了,他的视线穿过苔原,远处龙群正在咆哮。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