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吞噬世界的奧札奇被三位鵬洛客封印在贊迪卡:靈龍烏金,吸血鬼索霖馬可夫,以及被稱作礫岩術士的第三位鵬洛客,但現在已沒什麼人知道關於她的事。
今天,我們回顧過去,在超過6000年以前,來到一個名稱已流逝在歷史中的地方。
今天,我們將會見到礫岩術士。
一排礫岩壁壘聳立在光禿禿的大地上,環繞著一座原本應該是在一片寬敞又毫無防備的平原上的小小的營地。它被平順地雕琢而成,還有著典雅的垛口。
娜希麗,人稱礫岩術士,查看了她的作品之後皺起了眉頭。它製作精良,而且在好的情況下可以撐個數百年。
但這並不是個好的情況。
大概有一百個難民離開了。明天,他們將再度遷徙營地,或是冒著被這些…東西蹂躪的風險,無論它們是什麼。它們是可憎之物,來自夢魘之物,娜希麗懶得花力氣來怨恨它們。就算恨了有什麼差別呢?
「可以跟你談一下嗎,娜希麗?」
這道簡潔、乾燥的聲音從她的正後方傳來,如此之近,她應該要聽見這個人向她走過來的聲音,應該要感覺到他吐在她脖子上的氣息才對。但他的腳步像隻貓,而且他不用呼吸,甚至一想到他的嘴唇是如此地貼近她的喉嚨就讓她打了一道冷顫。吸血鬼。
反正她已經知道他在那裡了─畢竟,他走在赤裸的岩石上─但他自己也曾告訴過她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所有的招式。甚至連她的朋友也不行,而且她也不確定他算不算。
她轉身面向索霖馬可夫─吸血鬼,鵬洛客同伴,被稱為依尼翠的時空的守護者,而且也是她在距離自己原生世界如此遙遠之處最近似於朋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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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相當引人注目的一對,這些難民─人類,有著深色頭髮,紅潤臉頰─給了他們許多空間。他的頭髮就像她的一樣蒼白,但他的淡灰膚色卻不像她的那樣雪白,帶有明亮又令人不安的彩虹光澤。
他們小心翼翼地閃避著難民的營火走到了營地的邊緣,此處娜希麗的城牆包圍了一座低矮的裸露岩脈。他們站著從牆上往外眺望。太陽落到了他們前面的丘陵上方,而山谷中的可怕形狀正巧形成了陰影。
「你替他們造了一座營地,」索霖說道。「又一次。我認為是時候讓他們自食其力了。
「不,」娜希麗說道。「我們是來這裡拯救他們的。」
「你是來這裡拯救他們,」索霖說道。「而我是來這裡阻止這些生物,就在這個世界,要趕在它們散布到其他世界─我的,或是你的世界之前。」
在河谷深處,黑暗的陰影扭曲著。營地鴉雀無聲。
「我無法旁觀他們受苦,」她說道。
「那麼就轉過身去,」索霖說道,「顧全大局。」
娜希麗回頭瞥了一下營地。有些難民正在看著這兩位鵬洛客。
「什麼大局?」她悄悄地問著。「我們要贏了嗎?」
索霖直視著下方隨風起伏的暗影,仍然像是一尊雕像。
「沒有,」他說道。
他鮮明的外貌被籠罩在陰影之中。是為了他們的失敗而內疚嗎?或是為了他們的軟弱而不齒?甚至她會想知道嗎?
「我們可以挺身對抗,」他說道。「同心協力,我們或許能夠扭轉情勢。但我們無法同時確保這些人的安全。」
「這不可能,」娜希麗說道。「就我們所知,他們是這個時空僅存的人類。我們必需救他們。我們一定要嘗試。」
「那麼好吧,」索霖說道,有點太過大聲了。「我們就坐下來握著他們的手直到他們消逝在遺忘裡,然後讓這些怪物繼續吞噬其他的世界。我確信他們在知道我們曾經嘗試過後一定會感到非常欣慰。」
她回頭看了一下難民們。他們已經不再看著鵬洛客了,他們的眼睛都盯著在他們顫抖的手裡忙著的任何小事情。除了一位。
那個女孩大約十五歲,而且她的眼神相當冰冷。
娜希麗想要說點什麼,什麼都好,只要是可以安慰的話語。說不出口。她無法保證救贖,無法擔保勝利─無法保證任何東西,除了去嘗試。而且在索霖爆發之後,這個觀點更是空泛無力。
她別開索霖並走下了岩脈。她在那個擁有冰冷、生硬眼神的年輕女子面前停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黎安,」那女孩說道。
「你會用劍嗎?」
黎安點了點頭。她身上毫無武裝。
娜希麗把手伸向一顆鄰近的石頭然後在她體內喚醒了一道古老的咒語,一道當她還是凡人,還年輕時就學會的咒語。石頭裡有金屬,而這種石頭到處都是。她把手插進了活生生的岩石中,而岩石則在她乳白色的手周圍熔化起泡。
有些難民開始驚呼。索霖皺起了眉頭。女孩就只是看著。
娜希麗呼喚著岩石裡的金屬,而且感覺到她的手正握著一把劍柄。她抽了出來,接著從熔岩裡滑出了一把優雅的長劍。
她將它高舉著一段時間,讓它在夕陽裡閃耀,使鍛造的熱氣散去直到足夠冰涼並能用手碰觸。她把劍給了黎安。
「這是你的劍,」她說道。「這塊石頭,這片土地,就是你要保衛的東西。如果你不認為你可以依靠我們,那就不要。」
黎安接過劍,測試了它的重量與平衡。
「我們都會死,是嗎?」她安靜地說道。
「我不知道,」娜希麗說道。「但如果你會的話,至少你能戰鬥到最後一刻。」
黎安點了點頭。
娜希麗轉回來面向索霖。
「真甜美,」他說道,這次用了足夠柔和的音量只讓她聽見。「我想虛假的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不管是什麼希望都比絕望好,」娜希麗說道。「總是如此。」
索霖皺起眉頭,但在他能夠回覆之前,大地開始震動。娜希麗重心不穩,但卻還穩住雙腳。一整天都有小型震動,但全部都不像這次。
河谷底部完全被陰影遮蔽,許多扭曲,肌肉紋理分明的敵人軀體在裡面移動著,全都是噁心的顏色與糾結的形狀。自從索霖和娜希麗與它們交戰的數週以來,它們首次變得異常平靜。它們轉向西方,朝著落日,然後開始擺動。
接著一個超乎想像的巨大形體從河谷遠側的山丘後方緩緩升起。它非常龐大,就像一座山,看起來既奇特又可怕,全都是白色的骨頭與筋肉糾結的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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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再度晃動。這個巨大的東西轉身。它正朝向他們走來。而且當它行走時,充斥在河谷裡的廣大群體也跟著往前衝刺,就像是跟著磁鐵移動的鐵屑。
「戰鬥位置!」娜希麗大喊著。
難民們一動也不動。他們的視線都穿過了她的後方,往上,看著他們已知的真實與他們親眼所見之事之間那無盡的距離。在一位憤怒與畸形的神面前,武裝和戰術還有什麼用?
「動作!」黎安大喊著。
難民們開始動作,拿起武器,拆掉帳棚,準備要戰鬥或逃跑。父母緊抱著他們的孩子。一個斷了一條腿的男人挺起身子,靠在長矛上。
現在晃動開始變得頻繁,大地隆隆作響。雲朵朝地平線上的巨獸內側旋繞而去,飄進空中並懸浮在它周圍的大塊土壤則開始分崩離析。
第一波發出吵雜聲音的可怕生物們來到了營地周圍。它們尖聲嚎叫,低啜咆哮,一群猛咬下巴,擊打爪子,揮舞觸手以及沒有眼睛的骨白色頭顱。最小的也跟狗一樣大。最大的則跟建築物差不多,矗立在獸群中。小隻的靠著牆疊羅漢,它們的同伴則爬過它們來攀上牆。
娜希麗拔出了劍。索霖站在她的一側,黎安在另一側,然後他們面對了血肉與瘋狂的洶湧浪潮。
索霖揮舞了他的手,數十隻怪物便凋萎成塵土。娜希麗集中意志,又有數十隻陷入了石地中。但還有更多,總是有更多,而且在那裡最大的一隻則是個拉扯著一切的漩渦─他們的身體,他們的心靈,甚至他們的魔法。即便娜希麗努力聚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魔法力正在旋繞著消逝。
地面突然傾斜。娜希麗感到汗毛直豎。夕陽照耀出了他們面前這隻怪物的輪廓─不對,不只是陽光。光線,一種可怕的光芒,不像是任何世界都應該看到的東西。一道裂隙打開,使娜希麗的城牆分裂,從內部散發出了同樣的異界光芒。娜希麗用意志驅使它閉上,但卻徒勞無功。
它並不是地上的裂隙。它是個世界的裂隙。
這個時空正在瓦解。
「那是什麼?」黎安大喊著。她的臉上血跡斑斑,但她還屹立著,手裡握著劍。
「那個,」索霖說道,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就是末日。」
光芒變得愈來愈難以承受。隱約地,彷彿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花了幾週保護的人們開始尖叫,然後停止尖叫,接著被一掃而空。隨著大地本身開始崩解,娜希麗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向上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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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希麗!」索霖說道。「都結束了!」
在她身旁,索霖閃現遁入了虛空之中。她伸手想抓住黎安的手臂,但那個女孩已經消失了,在光芒中被陰影給奪走。她拿的那把劍還在原地,漂浮在眩目的空氣中。
默默地咒罵了自己,娜希麗一把抓住了劍然後拋下了這個世界。
贊迪卡。家園。
這一直是他們一致認同的會合地點,一個沒有其他鵬洛客能夠干擾的安全之地。這是個由娜希麗保護的世界。
索霖並沒有提供依尼翠作為會合地點,可能是擔心這些怪物會跟過去。他太過小心了,但或許謹慎也是年紀增長的自然結果。他至少有一千歲了,而且有時候她會想著如果在他年輕時就認識他的話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安靜地坐在位於阿庫姆崎嶇山地的臨時寇族殖民區外圍,休息著,並一邊回復著提供他們魔法力的連結。如果索霖為事態發展至此而感到了一絲一毫的惋惜,那完全不會表現在他的臉上。娜希麗緊握著那把劍,一個已滅絕世界的最後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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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希麗,」索霖說道。「我們有伴了。」
她也感覺到了,一種來自空氣中的壓力,代表著某個東西正要從乙太裡冒出來。她站起身,心跳加速。
「難道它們─」
「不是,」索霖說道。「不夠龐大。但還是大的。」
然後他出現了:一個巨大、虛相般的龍,閃耀著白藍色的光芒。兩片平坦的角朝頭部後方彎曲,他身上不停地流洩出霧氣,而且長翼優雅地摺疊在他那纖瘦的身體後方。他很巨大,少說有四十呎高,但他看似與他們隔著一段距離,而且他一切的姿態都訴說著和平的意圖。儘管如此,娜希麗還是拔出了劍。
「你們已經注意到了,」這條發光的巨龍說道,「我們碰上了一個麻煩。」
「並不是『我們』,巨龍,」索霖說道,一邊站起身來。「是我們,然後還有你。而且贊迪卡正受到她的保護。」
「也向你問好呀,依尼翠的索霖,」巨龍說道。「相反地,當說到這個麻煩的時候,『我們』代表的是每一個人,每一個地方。」
他把巨大的頭轉向娜希麗。
「我是娜希麗,贊迪卡的守護者,」她說道。她朝上直視著這位新訪客那高深莫測的眼睛,試著讓自己看起來不害怕。「無論你是誰,是我勉強同意你出現在這裡。」
「當然,」巨龍說道,行了個禮。「幸會,贊迪卡的娜希麗,感謝你的款待。」
他轉回面向索霖。
索霖繃著一張臉。
「娜希麗,這位是烏金,人稱靈龍。他跟時間一樣古老,而且貌似也很容易與人爭論。」
聽起來真像我認識的另一位,娜希麗心想著。
「我猜你們彼此認識,」她說道。
「我們過去曾經合作愉快,」烏金說道。
「很久以前了,」索霖說道。「烏金,你需要什麼?」
「你們的協助,」烏金說道。
他抬起手召出了一道小型又如同鬼魅般的影像,這是他們在那個滅絕世界的地平線上所見到的東西。
「你在觀察我們,」娜希麗說道,開始明白了。「而且你沒伸出援手。」
「有一整個多重宇宙的人需要幫助,」烏金說道,「還有無數種幫助他們的方法。當你們試著要上演一齣壯闊的戰鬥時,我正在看著,並且學習著,為了終有一天能夠阻止這些生物。這是我們三人共有的目標。」
「那是我的目標,」娜希麗說道。「但我質疑任何一位會把整個世界的毀滅視為一項研究計畫的人的道德判斷。」
「你發現了什麼關於它們的事?」索霖問道,完全忽略她。
很好。大人們在講話。當與其他鵬洛客碰面時,他也曾經這樣對她過。但就大部分來說,她相信索霖的判斷。她會聽聽這條龍想說什麼。
「它們被稱為奧札奇,」烏金說道,「而且它們會吞噬整個世界。它們並不是真正的鵬洛客,但它們卻能在不同時空之間自由穿梭。它們是活生生的有機體,很明顯地源自於無盡盲界─唯一已知現存的生物。如果不阻止它們,它們將會對每一個世界造成威脅。」
「它們無法威脅每一個世界,」索霖說道。「多重宇宙是無盡的。」
「很明顯地你並不相信那句話,」烏金說道。「如果真有無盡的世界,那麼為什麼要救它們任何一個呢?為什麼不趕在奧札奇之前就先搬去其他的世界呢?不,多重宇宙是無邊界的,但它的內容物卻是有限的。相信另一種說法就等於相信一切都不重要。而且等你們像我一樣老的時候,你們將會了解虛無是一種你們無法承擔的嗜好。」
索霖皺起眉頭,但卻一言不發。或許他真的相信他所說的一切,有關於智慧隨著年齡增長的事。
「我們該如何阻止它們?」娜希麗問道。
「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境,」烏金說道。「它們是無盡盲界的生物。你們在那個時空看見的肆虐之物只是個投影,活生生的乙太陰影投映在三度空間的結果。」
娜希麗試著想像活生生的乙太,但在她的腦海中只看見那個遮蔽太陽的東西。它看起來相當紮實。
「因此就產生了困境,」烏金繼續說道。「如果我們在無盡盲界裡面對它們,我們會面臨到它們最強大的狀態,在這樣的環境下甚至連我們也難以存活。但如果我們只擊敗它們的實體延系─就像你們曾見過的,這件事本身就很了不起─我們仍然無法成就些什麼,因為它們的本尊住在乙太之中。」
「我一定得找出方法來毀掉它們,」索霖說道。
「那或許並非不可能,」烏金說道,「而且那確實很不明智。」
「世界在死去,」娜希麗說道。她把手放在劍柄上。「讓這些東西活著有什麼智慧可言嗎?」
「你知道它們是什麼嗎,贊迪卡的娜希麗?」巨龍問道。他降下了巨大的頭來與她四目相接。「你知道他們是否居住在某些隱匿的生態系統中,或是當它們被毀掉後會發生什麼事?它們該死嗎?是否你的道德判斷只侷限於你了解的物種?你能夠回答任何一個問題嗎?」
他仔細端詳著索霖。
「還有索霖,所有人之中就屬你最了解平衡的必要性。」
她覺得這句話非常尖銳,但她並不夠清楚索霖的過去,於是也不敢斷言。
「你說的都是假設,」索霖說道。「我實在無法想像如果你的世界遭逢了危險,你還能夠如此道貌岸然地極力主張要謹慎行事。」
那聽起來也相當尖銳。而且烏金還沒提過他故鄉世界的名字,對吧?
「所以你的提議是什麼?」娜希麗問道。「你說你想要阻止它們但卻又不想摧毀它們。你一定有個計畫。」
「我們可以禁錮它們,」烏金說道。他召出了另一道幻影,這次是一份設計圖,記錄著某些由數千個節點與數百個柔和曲線所構成的難以想像的複雜網絡。
「利用它們的物理實體作為定錨將它們束縛在一個時空,然後逼迫它們休眠。與殺了它們不同,這或許能成功。而且這也能提供我更多時間來研究它們,同時也不會有更多世界隕落。」
「你覺得你可以禁錮它們全部嗎?」娜希麗問道。
「全部三個,是的。」烏金說道。
「三個?」索霖說道。「更新一下你的田野記錄吧,巨龍。我們對抗了好幾千個。」
「你們對抗的是延系,」烏金說道,輕快地擺動了他的頭。「只不過是一個更為巨大的生物的器官。有三個真正的奧札奇漫遊在多重宇宙中。只要它們不在,它們的後裔將會凋萎死亡,正如同一隻手或一隻腳。我們把那三隻引誘到一個時空然後將它們困在那裡。」
「這個時空會被犧牲嗎?」索霖問道。
「確實會身處險境,」烏金說道。「但我們用來監禁奧札奇的方式將會使它們維持在靜態平衡。如果我們成功了,禁錮它們的世界將會受到損害,但卻不會被毀滅。如果我們失敗了,那麼是的,它就完了。但反正它也已經註定要被毀滅了。」
「那麼你打算讓哪個時空…涉險?」娜希麗問道。
烏金環顧四周,他長角的頭部掃了一圈把阿庫姆的岩地全景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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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應該要夠大,」他說道。「魔法力充沛。地廣人稀。最好是我們能夠輕鬆地建造一座操作基地的地方,一個沒受到另一位鵬洛客保護的世界,而且是我們其中一位能夠在奧札奇沈睡的時候看守它們的地方。」
來了。最醜惡的現實。就在那些該做正確之事的長篇大論之後…
「依尼翠不符合這些條件,」索霖說道。「無論它在哪裡,為什麼不在你的故鄉世界?」
「它也不適合,」烏金說道。「我們可以去找一個符合的時空,但會花上一點時間。將會有更多的世界隕落。最好是能夠立刻就著手進行。」
這兩位古老的鵬洛客看向了娜希麗。烏金面無表情。索霖緩緩地眨著他明亮的眼睛,就像貓在盯著牠的獵物。
她握著從那座隕落世界的土地中拉出的鍛石劍。
「不要。」
「娜希麗…」索霖說道,用著她聽起來像是委屈的父母的聲音。「你看見它們對那個地方做了什麼。你能夠阻止它再次發生。你也聽見烏金的話了。如果我們成功了,贊迪卡將會存活下來。」
「但身處險境,」娜希麗說道。「受到損害。我有什麼權力讓這裡的每個人遭遇危險?」
「你有什麼權力不這麼做?」烏金問道。「我說的是我們能夠讓一個世界涉險來拯救所有其他的世界。而所有的世界,包括那個世界,早就踏入了險境。選擇非常明顯。」
他低下了頭來看著她的眼睛。
「如果你不願讓自己的世界面臨危險,我們可以花時間找尋其他符合我們需求的時空。如果它受到某個鵬洛客保護,我們就說服它的守護者配合─必要的話便訴諸武力。如果它未受保護,我們就直接開始進行。」
「那麼是什麼賦予我們權力?」娜希麗再度問道。「是的,很好,讓一個世界涉險來保全其他世界。如果我們可以阻止這些奧札奇,或許…或許那表示我們一定要阻止。但是是什麼賦予我們權力去選擇那個必需要承受重擔的世界?」
「還有什麼其他的選項嗎?」索霖問道。「我們該投票表決嗎?」
「這就是我選擇贊迪卡的原因,」烏金默默地說著。「因為它確實有個守護者,某個早已決定要將它的命運掌握在她手裡的人。某個願意做正確之事的人。」
「如果我拒絕呢?」娜希麗問道。「你們會用武力『說服』我嗎?」
「不會,」烏金說道。「因為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索霖和娜希麗抬頭看著這條發光的龍。
「你們兩位擁有我所缺乏的技能,」烏金說道。「而且這份工作對一個鵬洛客來說太吃重了,無論有多強大。它們有三個,我們也有三個。同心協力,我們能夠拯救一切。」
娜希麗跪下把雙手壓在土地上。阿庫姆有密集的火山地形,而大地也隨著漂移岩漿的心跳而搏動著。她探入更深,來到翻騰的昂度以及河流橫越的塔晉,還有沸騰又滿佈硫磺的古墜茲。她感受著贊迪卡,所有的一切。但它的人民對她來說卻非常神祕,相對於活化土地的背景隆隆聲響,他們的腳步聲則相當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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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那些世界裡的裂隙,從虛無之中傾瀉而出的光芒把這一切都拉進了虛空裡。
如果沒有被阻擋的話,它們最終也會來到這裡。它們會來,而且當它們來的時候,她將無法保護她的世界。如果她把它們困在某個其他的世界上,只為了要拯救她自己的世界,那麼她該如何原諒自己?她摯愛家鄉的空氣將會永遠持有一份罪惡的氣味。
贊迪卡很強壯。它能夠承受奧札奇夠長的時間來困住它們。贊迪卡將會是它們的牢籠,而娜希麗則是它們的典獄長,一個世界與一位鵬洛客堅定地屹立著保護其他所有人。
她站起身,眺望著阿庫姆那崎嶇的美麗。
「計畫是什麼?」
烏金的準備非常周全。他已經想出一個方法來困住奧札奇,就是使用仔細架構的地脈以及魔法力結點網絡。他需要的是某個能夠建造它的人。
娜希麗非常擅於建造東西。
花了四十年幾近不眠不休地工作。一個接著一個,她將精雕細琢的礫石結構物從大地之中拉出來─晶石,烏金曾經如此稱呼過它們,而名字就這麼沿用了。
她用礫石填滿了贊迪卡的天空,而烏金則在上面刻下了龍族符文,不僅使它們固定在空中,同時也能將奧札奇束縛在這個地方。
晶石既是誘餌也是陷阱,發送出魔法能量脈衝吸引著奧札奇,就跟血腥味會引來鯊魚一樣。緩慢地,沈重地─還有,根據索霖的報導,一路上忽略著其他的世界─奧札奇接近了贊迪卡。
娜希麗在整個時空散播即將來臨之物的消息,告訴人魚、寇族、人類、妖精。兩生類蘇拉卡在冒著氣泡的深處彼此低語著如怪物般的神的到來,而贊迪卡的天使們則帶著警戒的目光在晶石之間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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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奧札奇到來的時候,贊迪卡的萬全準備是前所未見的。
一個隔著遠遠的奧札奇泰坦已經非常駭人了,可憎之物。當三個同時出現時,近距離看起來,根本是不可能的場景。
之前索霖與娜希麗曾經見過的,那個被烏金稱作鎢拉莫的龐然巨物,其實是三個之中體型最小的。被稱為寇基雷的泰坦緩緩地穿過了晶石原,巨大又無意義的黑曜岩利刃漂浮在應當是他的頭部的周圍。而在他們上方,就各個層面來說,是伊莫庫,一座有著格柵肌膚與貪婪觸手的可怕高塔,慵懶地懸浮在破碎的大地之上。
烏金噴出靈火,用無形烈焰燒炙了奧札奇後裔。索霖用自己的能力反擊它們的生命吸取能力,在它們過度吸收贊迪卡的生命力之前將它們的力量吸乾。贊迪卡的居民則抵抗著泰坦們的後裔,但很明顯地如果這場襲擊持續下去,他們也會被湮滅。
泰坦們既粗心大意又心不在焉,一路朝著晶石網絡的連結點前進,那也是呼喚它們來此的根源,暴風的中心。
娜希麗正在等著它們,就在她和索霖命名為烏金之眼的地底密室中。對索霖而言,這可能是種嘲諷。對烏金而言,它可能是種驕傲,雖然這很難說。但對她而言,這是一則訊息:記住,巨龍。這是你的主意。
湧現一股魔法力激流,接著索霖與烏金便出現在她旁邊。大地晃動,烏金之眼的結晶牆面以共鳴的震盪吟唱著。
「它們都就定位了,」烏金說道。
三位鵬洛客將他們廣大的力量集中在單一的一個點上,一個以無形的魔法與力場跟其他每一顆晶石連繫的連結點晶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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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個時空中的每一顆晶石都移動到了新的位置上,它們發出了光芒。網絡正在形成它最終的架構。從冰天雪地的塞基黎到西倫迪海,贊迪卡辛苦地顫抖著。
接著就這麼完成了。
他們用一道神祕的鎖封印了這個密室,只能夠同時被三位鵬洛客開啟,然後走回到了半荒廢的地表。
高大聳立於阿庫姆的高地之上,三位奧札奇被石化了,被一片漂浮的晶石圍繞。娜希麗知道這裡的土地。它早已開始反應,像是傷口上的痂一般地沿著巨大的奧札奇生長。阿庫姆之牙會把他們吞噬,而且贊迪卡的居民會從這個時空裡除去它們的血跡。贊迪卡已存活,雖然備受蹂躪卻依然完整,它的人民將會學習在晶石的陰影中生活。
「幹的好,娜希麗,」索霖說道。「這是你的成果。你的犧牲。」
他們三個會測試鎖的力量,確保泰坦們有被牢牢囚禁住。或許索霖和烏金會協助她掃蕩奧札奇後裔之地。她希望如此。然後,遲早有一天,這兩位年長的鵬洛客將會離去,而娜希麗─還有奧札奇─將會留下。
她直視著那寧靜的石化結構。礫岩壁壘早已攀上了它們四周。或許千年以後它們會被遺忘,它們的毀滅會漸漸地融入到傳說中。但娜希麗絕不會忘記它們,而且這塊土地也不會。
「這是我們的成果,」她說道。「我的工作現在才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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