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僧侣们所说的那个卷轴么?”布兰诺问道。
“没错。”茜卓纳拉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姜黄色头发的小男孩。她伸手递过卷轴——那部卷轴裹得整整齐齐,装在一个古老的皮质护套里。“修士已经做完了他们的工作,所以我想来看一眼,看看这里面的内容有多精彩。”
“我听说这里面的文字奇奇怪怪的,只有少数僧侣能看懂。”小男孩说道。
“确实如此,”茜卓说着,坐在了布兰诺的旁边,“我也看不懂这个,但僧侣们会告诉我它讲的是什么。”
两个人正待在科瑞尔要塞的一间公共休息室里。而科瑞尔要塞,是瑞格沙时空的火法师们学习研究的场所。
布兰诺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卷轴的?”
“很远的地方。”茜卓已经习惯了这样逃避时空旅行的相关问题。对大多数人来说,理解在多元宇宙中穿梭这种事情,还不如接受谎言来得容易些。“你想和我一起来看么?”
她在之前就看过卷轴的内容。不过是在喀法莱时空,她刚把卷轴从繁星圣所里“解放”出来之后。一回到瑞格沙时空,她就将卷轴交给了科瑞尔要塞的僧侣。
据说,这部卷轴记载着一个强大无比的火焰魔法,世间仅此一份,来历甚是神秘。喀法莱时空的那群人也因而费尽心思地保护它。茜卓自己虽然不能解读这部卷轴,但还是心中好奇,想再看它一眼。
那些僧侣抄录员们对这卷轴兴趣浓厚,连带着年纪尚幼的布兰诺都好奇起来。
“对啊,”他急切地说道,“我们一起看吧。把它打开吧!”
“好吧。但是要记住,”她告诫道,“它已经年代久远,十分脆弱,所以——”
“呃,茜卓?”
“——我们得小心点,别把它——”
“茜卓。”布兰诺的目光看向她的身后。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神里透露着惊恐。
她转过身来,想看看是什么让他又惊又怕。目光所及之处,是出现在房间另一头的一位来意不善的高个子陌生人。
“茜卓纳拉,把卷轴给我!”他的语气如同命令一般强硬。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布兰诺,快跑!”她说道,“马上。”
“可是——”
“快走!”
小男孩听出了她的语气,转身跑了出去,企图沿着僧院的石砌走廊中找到一个安全、有人在的地方。
“把卷轴给我,”那位陌生人说道,“这样谁也不会受伤。”
茜卓很快注意到,他那双蔚蓝色的冰冷双眼,在斗篷的阴影之中泛着光芒。她能察觉他正闯入自己的思想。是个通念师。
茜卓刚回到瑞格沙不久,而她在往返僧院时并未声张。除非有哪位僧侣违背誓言说出此事,否则瑞格沙时空不可能有人知晓卷轴在她手中。她震惊地意识到,这位陌生人一定是从喀法莱追到了这里。
“你是鹏洛客。”她喘着气说道。
“我只说一遍,”他警告她,“如若抵抗,你会连后悔都来不及。”
他若是能根据黑暗虚空中的乙太痕迹追踪到她,那他必定是个相当老练的鹏洛客。这种技巧不是新手能掌握的。
但,他跟错人了。
“我只看到你自己。”她说着,感到体内的血液因战意而沸腾。
“我自己就够了。”他回答道。
电光石火之间,茜卓的双手像炬火般点燃。接着,她向这位不速之客甩去两发流星火球。
但那位法师早有准备,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这么做。他伸出手臂,一道冰蓝色的液态屏障挡住了她的火焰。
反击随之而来,来袭的一股汹涌之力将茜卓包围其中——蔚蓝的颜色,正如那双眼睛。有那么一刻,她的身体感到麻痹。而那位不速之客开始探查她的意识,试图寻找制服她的关键。
茜卓憎恶心灵法师。他们在别人的思想里到处翻捡——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卑鄙么?心灵入侵,以及对她咒语的压制,像白磷般点燃了她的怒火。
此时此刻,茜卓已无法清醒地思考。周遭的世界变得似冰山的挪移般缓慢。她能感受到自己内心那座火山的力量汹涌澎湃。心中的怒火,化为一股坚定而又无法压抑的强大力量。它生自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从深埋心底的狂暴中迸发,直到……
爆裂。
一道无可匹敌的炽热冲击从茜卓的体内爆发,将周遭夷为平地。刚才那位心灵法师不见了,而他身后的墙体出现了一个大洞。
诡异的死寂蔓延整个房间。沉寂的空气中,微小的火光闪烁,又熄灭。“我没想让我脑袋爆成这样。”她咕哝道。说着,她审视起自己所造成的破坏。
但茜卓很确信来人并没有死。想要杀死一位如此老练的鹏洛客,并非易事。
“茜卓!”布兰诺站在那道被炸裂的墙外,大声呼喊着。
“布兰诺!你来做什么?”她喊道,“快进来,快!”
但他并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转过身跑掉。他又是怎么回事,茜卓想不明白。
她钻出大洞。她看到那个不速之客站在一块高高的裸岩上俯视着她,一手扼着那小男孩的喉咙。小孩子总是容易被牵扯进去,她想着。
布兰诺此时已难以呼吸。他双足悬空,拼命挣扎着。
“住手!”茜卓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陷入那鹏洛客的紧攫,因惧怕而心窝紧揪。
“别逼我杀了他。”那人说道。
布兰诺痛苦地挣扎着,喘息着,终于吐出一句:“让我……啊啊啊……”话语在近乎窒息时的哀嚎中戛然而止。痛苦与恐惧之中,泪水从他涨红的脸颊滑落。
茜卓讨厌失败。她非常讨厌就这样输掉!
可她知道,自己手上的卷轴虽说独一无二,但也无法与布兰诺的生命相比。“不要伤害他!卷轴可以给你。”她说着,将卷轴举起来,准备交给他。
茜卓听到了自己嘶哑而满是恐惧的声音。她看着那个心灵法师猛摇了一下布兰诺的身体,好止住他的颤抖。
“我只是为此而来,”那位鹏洛客说道,“只要我拿到了卷轴,他就不会有事。”
他看上去很是冷漠,却并非残忍无情。她不由得认为,抓住布兰诺只是他的职责,并非他乐意为之。
于是,她将卷轴抛了过去。
卷轴落在距他不远的地方。“明智的决定。在我看来,这对你而言真是少有。”
然而当他还没来得及交还这男孩时,茜卓就听到布兰诺喊她的名字。她转过身,看到布兰诺就在刚才那个房间里,透过墙上的大洞张望着。
“茜卓!怎么回事?”站在远处的布兰诺大喊道。
幻术!
“好的吧,心灵骗子……你想看看真本事?”
怒火在一瞬间点燃。茜卓飞身跃入空中,咒语让她被一道烈焰所包围。她在其中舒展着身体,就如风箱一般。方圆几十尺的空气,都因氧气被夺而变得死气沉沉。她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直到全身即将迸发。而当她呼气时,整个人已是濒临爆裂。她用尽全力吐出气息,舌尖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犹如远古狰狞的图腾。每一缕气息都如炮火鸣放般,散发着强烈的化学反应。
那位鹏洛客缩成一团,用斗篷挡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因火焰的冲击力而颤动,但显然正以魔法抵御。当烈焰退去,他浑身上下只是略微烤焦,而他身旁的一切都化为焦炭。卷轴已从他的手中滑落在地,可两人谁也够不到。
“有点本事,”他以一种嘲笑的口吻说道,“我猜你对男孩子很有冲击力。”(译注:这里大概是嘲讽“你很hot”)
他还敢开玩笑?必须把这家伙制服,茜卓想着。
但对他来说,这才刚刚开始。他的双眼泛着明亮的光芒,而他的皮肤上开始显现一道道蓝灰色的条纹。茜卓知道对方要出招,但不知道会怎样。然而,她早该知道这个家伙并不会单枪匹马地战斗。他并没有立即去拿卷轴,而是召唤了一只巨大的云元素,挟一击之威将茜卓击倒在地。
再来一只就可以好好玩耍了,茜卓心想,于是她召唤了自己的火元素针锋相对。两只元素撞击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嘶嘶声。烈焰与雾气,就这样被束缚在水与火的碰撞之中。
眼看两只元素缠斗得难解难分,心灵法师决定自己去取卷轴。就在这时,茜卓在他们之间升起了一道火墙。
“这够你忙上好一会的呢,心灵骗子。”茜卓心想。对她来说,更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可那位陌生人并没有因此退缩。他冲向火墙,奔向那部卷轴的位置。在他踏入火焰之时,一道寒冰包裹住他的身体。但茜卓已经攥紧了她熊熊燃烧着的拳头,等待着最好的时机——一记俨然带着整个世界的力量的左勾拳将那位法师击飞。他像个布偶一样跌落在石头上,打了几个滚。
当火焰开始熄灭,茜卓回视刚才激战的现场。她做得很好。两只元素已是同归于尽,地上满是烧焦的痕迹。但她做得很好。
“茜卓,太棒了!”
她转身看向布兰诺。“你不该待在这里的,孩子。”
“那家伙怎么了?”
“他跌了一大跤,不会再回来了。”
“你确定?”他说着,指向那位法师所在的方向。此时此刻,那里出现了好几个穿着斗篷的一模一样的他,往不同的方向走着。
“他只是在玩些骗人的把戏,他不想让我知道究竟哪个才是本体,”茜卓指着那些幻象说道,“看,他已经逃走了。”
“我不这么认为,”那个孩子以一个奇怪的声音说道,“我认为他马上就拿到卷轴了。”
当茜卓转身之时,她看到布兰诺的眼中荡漾着诡异的蓝色光芒,她意识到了……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法师就用心灵攻击制服了毫无防备的她。眼前一片漆黑——她瘫倒在地。
“茜卓,你没事吧?”真正的布兰诺扶着她,帮她站起身来。“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你的火元素了。哇哦,我从没有看到那么大只的!就连路缇修女也变不出那么大的。”他看起来欣喜若狂,“然后还有一个像是……一道蓝色的光还是什么的。那是什么?”
“是那个家伙的,”茜卓忿忿地说道,“真是……狡猾。”
“卷轴!”布兰诺说着,他注意到她已两手空空,“卷轴哪去了?”
“你在说什么,布兰诺?”
“他拿走了。一定是被他拿走了。”
“卷轴?”
“你之前说僧侣们做完了他们的工作。可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它?”他问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前不是在抄录卷轴么?你不是这么说的么?”
“小鬼,别胡说了。已经没事了,他不会再来了。”她安慰道。
“好吧,但愿如此。那家伙真是太可怕了。”布兰诺说着,不安地看了看周遭的一切。
“是啊,”她说,“可他已经走了。”
茜卓尝试着理清思绪。有些东西像是从脑海里消失了一般。为什么我会跟他打起来?那家伙是什么人?
但她越使劲想,脑袋就越是疼痛。这个满嘴说着“卷轴”、“卷轴”的小男孩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