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毕佐不由得噤口卷舌,浑身颤栗。他从未这样害怕过,也从未在高出地面这么多的地方待过。一串笑声从俘虏了他的人嘴中传来,仿佛是用皮靴在鹅卵石上刮擦发出的声响。宛如信差送信般的,那个人类将夫毕佐夹进臂弯,向邻街偷偷溜去。要知道,那里可是拉铎司宗派控制的街区啊。这可没按剧本走。
夫毕佐再一次呜咽起来。
就像别的为参议院服务的人一样,依照律法,夫毕佐受到了基本的安全保护,并享有与其身份地位相符的适当补贴。其实他也已经习惯了长官们对待他的方式——那就是置之不理。他们会给他食物,还有一个简单朴素,勉强称得上是家的地方。花草树木间的工作偶尔会加重他过敏的症状,因而参议院还向他提供了一些解决方法,以防他唯一的那只眼睛瘙痒难忍。
那里真是一处安全可靠、美妙异常的生存之所。
其他公会的成员很少造访总督花园,而这些外来人士的到来通常会令夫毕佐胆战心惊。遇上瑟雷尼亚还不算太糟,那些以树叶为衣饰的德鲁伊会对着他念叨夫毕佐一点儿也听不懂的祷词,或是打算将他驯作宠物。析米克的研究员们有时会喃喃自语,咕哝着说要将他与蝙蝠或海葵进行杂交育种。每到这时,夫毕佐往往会想起花园另一边自己忘掉的工作,然后连忙迅速逃开了。
一天,正当夫毕佐走在花园西侧的边缘,铲起丢在那里的食物残渣等垃圾时,一位人类女性靠近了他。她身披刻着印章的铠甲,穿有深蓝衣饰,这身着装让夫毕佐辨认出了这威风凛凛的家伙的身份:一位逮捕人。这确实有些古怪,要知道大多数造访花园的逮捕人会对其视若无物,以至于若是夫毕佐挡到路,他们完全可能踢到他。而那位女性正俯下身仔细看夫毕佐的那只眼睛,神色严肃,不苟言笑。
夫毕佐眼睛眨了两眨,轻快地点了点头。
“吾乃第九区逮捕人帕丽莎。依照伊佩利法令的第四章,第126条第三款,我请求你的协助,请跟我来。”她伸出手。
夫毕佐呜咽起来。他从未涉足过新布拉夫那三个庄严尖塔中的任意其一,它们是那样得高不可及、熠熠生辉,简直完美无瑕。
一位身材瘦削的维多肯男子不由分说地将他送进参议院一层的一间暗室。夫毕佐一边缓缓眨着眼,一边紧张地观察这片新环境:墙面单调沉闷,家具朴素,又因为太过高大而毫无用处。因此他只得站在原地等待。
“这个人,”帕丽莎一面展开第一幅卷轴,一面强调着,“就是瓦达克斯·戈尔。近几月来他一直与某个隶属拉铎司的机构互相往来。我想这一机构为人熟知的名字应该是‘消遣俱乐部’。”她有些不悦地将这个词丢出口。夫毕佐看到那个陌生人类的肖像图,不禁微微颤栗。那男人毁了容的脸伤痕累累,布满穿孔和纹身。褴褛的衣衫几乎难以被称为衣服,倒像是随随便便堆在他营养不良的躯体上的破碎布片。夫毕佐从来没遇到过他那样的人,也一点也不希望撞见这种人。
“这个瓦达克斯·戈尔曾对所有罪恶勾当乐在其中,”帕丽莎继续说,“可最近他的口味却反常地专精于一。他已不再满足于拉铎司宗派内部的愚蠢荒唐行为,涉嫌参与两起市民失踪案。有了你的援助,罪案定不会重演。现在调查员们尚未查找出戈尔参与绑架事件的直接证据。我们需要在他作案时抓个现形。”
“先前那两起绑架案件都发生在这个皮革工坊周围两个街区之内,”帕丽莎指着地图道,“我们确定那家店的店主以某种方式牵涉其中。也许在可下手的目标出现时,他会向戈尔发出信号。你将要走到他店里把这些税务表格交给他,它们必须立即以一式三份的方式填写。如果我们的怀疑不错,你离开工坊后戈尔就会有所行动。”
如果她说到这就停下,不论夫毕佐以后还能否回到他钟爱的花园做工,他都肯定会当即逃跑。可是过了片刻,她目光温柔下来,继续说道:“别害怕,小家伙。我和手下的探员们遍布那片区域的大街小巷。我们绝对不会跟丢你,也不会置你于危险之中。戈尔动不了你一根手指头。几天后你就能回到总督花园。伊佩利的法令可不允许我辜负你啊。”她莞尔一笑。
夫毕佐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了她的话,但他不再瑟瑟发抖,而是缓缓点了点头。
.
片刻过后,那位房主人再次出现,将已填好的表格推给夫毕佐。夫毕佐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那个男人再次发出隆隆的低沉响声,夫毕佐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他按照要求转弯走入工坊背后的小径,伪装成顾客的帕丽莎就站在附近一家水果铺前。当夫毕佐走入那条小径时,她向这位小造妖使了个眼色。这让夫毕佐感觉好受了一些。
夫毕佐缓缓沿着小路前进,感到自信也在不断增长。帕丽莎和她的同伴们随时都可能将罪犯捉拿归案,而自己就快回到总督花园了,他想道。
他正想象着花园的灌溉水渠中缓缓流淌的水流,一阵东西碎裂的可怕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他环顾四周,期待看到帕丽莎或是随便一位逮捕人。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从阴影中现身、令人望而生畏的瓦达克斯·戈尔。他呜咽起来,吓得连提包也掉在地上。
然后戈尔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夫毕佐惊讶地微微睁开眼睛,扭着身子向戈尔看去,只见他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尽管夫毕佐把自己的大眼睛又睁大了一点,他还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我向你道歉,小家伙,”帕丽莎低声说,“那位皮革匠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追捕开始前他袭击了我的一位探员。虽然这拖延了点时间,但你已经脱离了危险。”另外的几位逮捕人很快赶到,他们拽着瓦达克斯·戈尔沉重的身体,顺着朝向广场的小路往回走去。
帕丽莎向那人行了个礼:“议员先生。”她恭敬地问候着。夫毕佐眨了眨眼睛。
“逮捕人小姐,祝贺你成功完成任务。这就是你在报告里提到的那一位?”议员低头看着一卷羊皮纸,“斯尔佐?”
“是的,议员先生。”
“很好。”这位年长的官员注视着一英尺高的小造妖,“根据伊佩利法令第三章,第875条,第二款第二项规定,我谨代表参议院和全体拉尼卡合法公民向你表示感谢,希望你能接受。尽管我们无法给予你物质奖励,但在你离世后,你的后代可以请求参议院为你制作一块牌匾,以此纪念你生前所做的高尚事迹。”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帕丽莎指了指南面的出口:“来吧,该回去做你的本职工作了。”夫毕佐几乎一跳就跳到了门口,迫不及待地想重返总督花园。
“下次有任务我还会来找你的。”
夫毕佐呜咽了起来。
本文由相关网站(可点击“阅读原文”跳转)转载而来,仅供背景故事爱好者学习交流用,如作(译)者、原(译)文有误或有其他要求,请不吝指点和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