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荣耀的机器之父！我们在等待初成大师传出预兆。只有他能告诉我们，显露身分与占领世界表面的正确时机。在我眼中，他是无比完美！他就是完美的化身：完全没有血肉。血肉之躯虚弱、柔软，披着只有弱者才会拥抱的污秽之衣，以为能藉以获得安全。令人厌恶。
然 而，即使在等待扬眉吐气之日，我们仍得接受守门人盖司的协助，但他却自视为钢铁领主，真是生命的笑柄。他未死的人类头颅刚好位于我们选择的入口，才会被赐 予用途，以及一个由非瑞克西亚金属与肌肉构成的躯体。他自诩为窖领主，掌管魔判官的进出。想想看，一个人类头脑竟自以为能控制非瑞克西亚，真是荒诞不经！
这 无关紧要。低语黯主允许盖司拥有野心，只要它对她有利。一旦我们的疫犬占领地表，他就会成为我们的财产，如同他指挥的泞族。至于现在，我将伺机等待。低语 黯主可透过机器之父聆听，我不敢违背她的意旨。黯窖领主愚蠢地不了解他担任领主的时光即将结束。因此，尽管其他五名领主弱小愚蠢，我仍会与他们结盟。
对 抗肉体污体的战争持续进行。我已下令剥皮军巡逻外围，处理路上遇到的任何肉体组织。他们的手艺展现在不断堆高的肉块上，它们就像纪念我这使命的碑塔，向侵 入我所属领域的人传达讯息。一群群如暗云般的刺蝇聚在肉堆上进食，这也是故意为之的计划，目的在于让非瑞克西亚看到自身肉体的腐败，了解肉体的弱点。他们 将明白，肉体在我们伟大的机器上毫无立足之地！
但其他人不能得知这些想法。至少现在还不行。我们显赫之日来临时，肉体的庞大王国将倾颓。我将以他们的弱点为力量，将他们从肌肤的枷锁释放出来。我将仁慈地协助他们成为完全的自我，将他们的皮肉剥除，以钢铁铸骨，再用这些钢骨建造大圣堂。荣耀归于非瑞克西亚！
我必须找出不毛领域的多腿主。它已察觉我们能彼此互利。我只需要引导它做出，我有可能助它完成使命的结论。谨慎有其必要。它不喜教条或对话，是积极的行动派。
一切将归于金属，一切将臻完美。
第二章
克雷纳克斯，一位奇特的独行者，特别是因为这样的人物竟能崛起，成为领主。他是执着的生物，有时似乎一事不做，仅安排船只把油运到别处，有时数量极 大，有时仅是涓涓细流，以使他不断扩大的格构领地保持滑溜暗黑。但有时他的无数仆从会散开，而他会揭晓他那”第四球层”上、新增的一大片辽阔土地。
他 没有血肉，是荣誉之事，却又不十分完美。我不知道他是说谎或自欺，但他宣称会”做梦”，就像地表那些不完整的生物一样。他梦到未来的非瑞克西亚，但不知什 么缘故，却说那也是它的过去。在这个非瑞克西亚里，世界不是只有内外之分，而是由许多球体层层相迭而成，每个球体都有一个目的，而克雷纳克斯相信他的存在 目的就是建造一个球层。他会把他的”第四球层”加入三个现存的球层，亦即地表、地底与熔炉。然而这是否为异端邪说，不是由我决定。
低语黯主 对克雷纳克斯急速扩张的领地，似乎并不担心。或许她认为他会过度扩张领地，而他的努力成果最终将对她有利。或许她知道某些事情。就我而言，我不怎么在乎； 我尊敬克雷纳克斯，因为他具体实现无肉体的理想，而克雷纳克斯似乎也容忍我的存在，偶而以．．．演说为我增光。那些演说对我大多是胡言乱语，但我相信其中 有些仍具有意义，必定是如此。
我在前往他的油网途中，对我们伟大命运的状态有了许多了解。吉塔厦人比以往更迫切地进行”研究”。正统派甚至没有质问我的旅行目的，看似正忙着互相咨询。在这趟旅程中，快速移动与小冲突的迹象处处可见。他们开始失去耐心。很好。
我向克雷纳克斯自我介绍——这次他并不难找——他在欢迎我时甚至称呼我为”堕落教主”，这头衔还真贴切。我会采用它。然后他再度对我说起他的梦，我忍受他的独白，看着他的油朝上下两方滴落，流过巨大格框的支柱。眼前的景象令人着迷，丝毫看不到令人憎恨的肉体。
在 他的独白结束后，我提出建议。等我终于说出”第五球层”这个词时，他全身颤抖起来，开始收集点点滴滴的油，往自己身上倒。我把这当作他高兴的表示，于是我 说出我的预视：我们这世界内的一个新球体，它的地面是由剥下的肉体构成——这种材料只适合被踩在脚底。克雷纳克斯不知道我收集了大量肉体，看似对我用它们 铺设出一层球面的可能性感到怀疑。我原本就预期他会有所怀疑，于是用仆人带来的怪异肉质生物，制造出一张延展的皮；它盖住了我们两人。
在他的输油金属网络下方建造肉质地面，代价虽小、甚至有点降低身分，但我相信这已使克雷纳克斯和我形成联盟。就目前而言，这已相当足够。
第三章
在我取得首位的路上，我已招致许多二次损失。
为了维持与克雷纳克斯的联盟关系，我在第五层的工作，必须于每个循环都有足够的进展。因此，我必须取得有史以来最大量的肉身。为此，我必须派遣撕裂圣甲虫和剥皮军进入新领域。我也这么做了，但这意味着我必须先逢迎盖司，那看守窖门的 完化 赝品。而我也这么做了。
在 答应接见我以后，那无耻之徒传唤我进入他的”觐见室”，四下有一些以肉体组织为主、但已丧失生命的可悲怪物。我立在凹陷处，几个体型庞大的剥皮军护卫在我 两旁。盖司向后靠在舒适的长钉椅上，彷佛在等待令人难忘的事。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需要肉身，并补充说我还用不上他那颗丑恶头里的肉。他突然龇牙裂嘴， 凶狠地发出类似人类的怒吼声。当我试图模仿那声音时，他却突然停止，我没有问原因。
盖司问我对蔓非沼和更远的烁光荒野了解多少。我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于是说我听过化尸瘴喷口、泞族，以及在那里等着听从力量强大者指挥的庞大怪物。我告诉他，我认为那些令人厌恶、夸大妄想的血肉之躯在进入蔓非沼后，迟早会变得没那么令人厌恶。
他沉默地凝视我一会，然后说，”我知道你的圣甲虫可以在哪里找到大量肉皮，足以让克雷纳克斯在许多太阳循环期间保持满意。”我从没告诉过他，我与深黯领主之间的联盟。我压下心里的惊讶，但．．．故意挑衅地回答。”看来答案就是在这谨见室里蹦来跳去的生物，”我说。
盖 司的那些小生物立刻全部停止移动。我的剥皮军在那些生物的恐惧反应刺激下，轻轻挥动刀刃。其中一人刺中附近的虫状生物，把它迅速锁在附肢之间转动，就地直 接剥了皮。盖司冷静地看着，”如你所愿，”他说，”但若你这么做的话，收获肯定不多。你若想达到目的，最好到蔓非沼最黑暗的山脊去找崔锡克。”他停下来， 张大嘴说，”我猜崔锡克会准许你捡拾它留下的渣滓。”
我先前低估了盖司。他忍住人类的冲动反应，替非瑞克西亚服务，还知道第五层的事。但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是谁把我们在地底所做的工作告诉他？他还知道些什么？
“盖司领主，我需要知道去找崔锡克的路，我会派遣我的－－”盖司打断我的话。”不行，”他说，”你得亲自去，崔锡克不会准许你的奴仆通过。它会亲自检查你 后，才会准许你的手下出现在它的领域。”这是出乎意料的麻烦，但我可以利用这个借口，亲眼见证遭蹂躏的世界表面。”好，我亲自去，”我回答，但他倒是出乎 我意料地，没说任何挖苦的话，只说了一句，”荣耀的机器之父！。”一个畸形生物从他身后走出来，引我出去。
第四章
白痴。我怎么会没看到？为了从这事件复原，我已浪费太多时间。我必须设法加速复原，也必须在克雷纳克斯对付我以前恢复第五层的工作。
现在不是为我自己的愚蠢与盲目后悔的时候，夜学者有可能仍在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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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到崔锡克的领域去以后，已经过了十个循环。我受的受伤大多已经修复，但我的计划所受的伤害还未复原。
我 们离开盖司的黯窖后，我吩咐一名剥皮军回去，带一大批手下前来。我则和剩下的那名剥皮军跟随盖司手下的生物，穿越笼罩在地面的浓化尸瘴，走在腐化喷口之间 的蜿蜒小径上。起初我觉得很愉快，一路上看到烁油工艺的古遗迹，以及充满毒药与腐化的完美地域。但是过了一阵子，单调重复的景色开始令人生厌，我觉得自己 彷佛在梦游。
在一阵突然的战栗后，一条长而光滑的生物从海绵质的地面隆起，冲向我们。我的剥皮军把刀刃插入这掠食者体内，但被它甩开。它的背上冒出一个钩状物，钩住那名剥皮军后把他甩向一个邪恶的液囊。我回头看，盖司的生物早已不见。我像低声啼哭的蝾螈般，独自逃走。
我记得盖司提到过一道山脊，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进，离开立在身后远方的黯窖。远处有东西闪着微光，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它们在跟踪我：夜学者。
我 没想到希欧蕊会派夜学者跟踪我这个领主。当盖司透露他知道我与克雷纳克斯之间的联盟时，我就应该知道细语者也会知道。但我无法采取任何行动，我转身面对立 在远处的一名夜学者，它旋即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然后我听到快速接近的喀嗒声和呼呼声：我的手下终于抵达。我不知道那些夜学者为什么放过我，但我猜想我很快 就会知道原因。
在手下的护卫下，我迅速前进。盖司保证我会找到的肉身开始出现－－它们是四散在这片土地上的死亡生物，大多数是人类。我制止兴奋的手下，不让它们去剥那些尸体的皮肉。我心想，最好先取得崔锡克的准许。
我错了。
其实我对崔锡克领主一无所知，只知道它对某种非瑞克西亚循环非常执着。等我终于找到它，看到它盘卷着由电缆构成的庞大身躯，还有一连串精细的棘状腿时．．．我犹豫了。它一看到我，就解开盘卷的身躯，矗立在我上方。
“你是毁灭者吗？”它问。我没有回答。”那我们就来找答案吧。”它发动攻击，俯冲向我。我潜离它的范围，它的腿不停甩动，想搜出我。我命令手下攻击，撕裂圣甲虫爬上它的背，进入它多肉的胸腔，但它似乎不以为意。它开始移动，有系统地横向扫过地表，终于搜出了我。
崔锡克把我像死尸一样甩来甩去，彷佛在寻找什么。我已经受伤，然后它把我钉在地上。我感到一个爪子刮着我的背。”你不是毁灭者，”它说完后就转身离开，身上还挂着不断啮咬它胸腔的撕裂圣甲虫。
我晕眩地命令手下回来，开始收获人肉。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
第五章
”你会第一个死，”他说。
我穿越矿渣和锈，远道而来，却只听到恶魔领主的嘲弄。 我带着一小群护卫走出蔓非沼，把剥皮军留在崔锡克的废弃物里当苦役。 我在地表世界长途跋涉，到血肉生物所谓的奥悉达去。 我知道要找哀泣圆石，不久也真的找到。它们是一个个用头盖骨和骨头堆成的尖塔，不停滴着水银，发出呻吟、尖叫、低语和笑声。 我听说这些声音会令未完化者感到不安。
这里融化的金属非常美丽， 就像不需肉身也能流动的血。 但冗长的攀爬和圆石的噪音令人疲惫，然后又令人愤怒。 在迂回地爬升数十次后，我终于走到铁锈里的一道裂隙，进去后就往下朝酷热走。
我一点也不想跟艾札格这种包着人皮、散布恐惧的怪物打交道，但我别无选择。 克雷纳克斯似乎是盟友，但盖司和崔锡克充其量无动于衷，而且更可能是危险的敌人。 希欧蕊已经起疑。 我不敢激怒她，以免她派夜棺来找我，那些古遗物不是带人去见她，就是准备送人下地狱。
”听我说，堕落领主，”他滑稽地高声说。 ”六个字送给你：你会第一个死。”
这种大话对血肉之躯有用吗？ 我假装极度害怕，让艾札格相信他是主人，而我是奴隶。 我仿佛痉挛般摇晃。 ”领主，我要怎么逃过这命运？” 我恳求您。”
”你逃不过。 你只能在艰苦中度过可悲的余生，侍奉比你伟大的人。 你应该回去蔓非沼，回你那小小的人肉工厂。”
我别无选择，只能提出交易。 ”艾札格，我们可以互相帮忙。 我可以帮你扩大领地。 你可以透露你知道的事来回报我。”
”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条件，低贱的垃圾。 你注定要死，可怜虫。 滚，你最好祈祷我不会在你转身时杀了你。 这个拿去。”
一个用碎金属骨拼凑而成的怪物慌乱地跑过来，背上背着一个东西：一个方块。 这个金属方块颜色暗黑、坑坑洞洞，每一面都稍微凹陷。 它被人钻凿过，仿佛有人试图把它扳开，但徒劳无功。 它的角有缺口，上面有油和血。
”恶魔领主，它有什么功用？”我假装卑微地问。
”时机到时，对它说最真实的话，”艾札格说。 ”为每一面选一个字。 说它们时要小心。”然后他就走进融化的深裂隙里消失。
或许我的盟友不仅克雷纳克斯而已。 或许这恶魔想利用我对付其他领主。 我才不在乎；等我的工作完成时，他这些小目标根本微不足道。
第六章
希欧蕊的夜学者在接近前已经观察我工作许多循环。 起初我很谨慎，后来干脆忽略它们。 要看就看，小喽啰。 计划都在我脑袋里，不是在这搜集人肉的污秽工厂。
然后有一天，只有黑阳和蓝阳低垂在地平在线时，它们接近我。 其中一个跑到我后面。 我转身面对它，它却再度移到我身后， 开始发出嘶嘶声。 起初我以为它要毁灭我，但不久我就明白它是在传达信息。
”细语者命令你去机器之父脚下。 你必须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只有在听到问话时，你才能说话。 才能说话。 你得保持尊敬。 保持尊敬。”
我做了顺从的手势。 那些夜学者离开，没有打断我那群剥皮军的工作。 很好。
于 是我出发前往机器之父那里，小心把艾札格给的方块收在安全地方。 我知道这可能就是他指的时机。 我经过盖司的黯窖，他的宝座上是空的。 我深入我们的领域，前往机器之父的宝座，那里是由我们最细心的生物服侍。 我在觐见室外停下来， 最后一次考虑万一这就是艾札格暗示的时机，我要对方块说什么。 六个字，六面。 我检查每一面的抓痕， 不停转动，练习节奏。 是的，我知道该说哪六个字了。
”荣耀机器之父！”
* * *
”请接受我为你安排的娱乐，”希欧蕊说。
堕落领主Roxith的尸体四分五裂地躺在觐见室的地上。 他没说对那六个字，希欧蕊的方块夜棺不满意，而她也早知道他会说错。 他在说第六个字”父”的时候，夜棺就已施展法术：用一阵利刃和阴影迅猛地把他绞成一堆碎片。 材料。
卡恩的眼睛几乎无法察觉地睁大了一点，仿佛终于对这一幕有所反应。 他敷衍地挣扎，想挣脱把他绑在宝座上的束缚。
”最弱的领主终于把他可悲的生命献给你，当作祭品，这是他唯一还算有价值的礼物，”希欧蕊说。 ”其他人会跟进。 但在那之前，我会用Roxith制造出新东西，再拿来娱乐你。 他会成为我的仆人。”
银魔像再度面无表情。
”若他了解我们的本质，就会知道他原本可以用夜棺的法力对付我，就像我先前给你的保证。 但他只说出我透过另一个胆小虚伪的家伙透露给他的字。 那些字比任何谄媚的赞美更能描述我们的力量与荣耀。 你想知道正确的字是什么吗，’机器之父？’”
卡恩的手指动了一下，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一些小生物跑向原本是Roxith的尸块堆，把它们清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希欧蕊才靠到卡恩的耳边说：
”你会第一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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