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斯愠怒地看着瓢泼大雨，似乎是要用目光阻止这雨势。但大雨不为所动，继续下着，而他只能用手揩着脸颊，将一把雨水掷进泥泞中。
“这雨好歹能抑制住臭气和蚊虫嘛，”莉莲娜对他说，她高兴的语气让卡利斯有种想随手抓块砖拍死她的冲动。
不过最后他只是盯着她：“也许你可以帮我拿几件行李，我就不会这么可怜了。”
“我带的东西刚刚好。你要婆婆妈妈地带一大包又不是我的错。”
“那意思是你带的像个男人咯？”
“亲爱的，我呀，”她诱惑地眨了眨眼，舌尖轻抿双唇，“做任何事都不会像个男人。”
情绪上还没稳定到能够讨论正事儿的卡利斯只好继续走路。
两人都穿着厚重的斗篷，不仅是为了遮住面孔，也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破烂的农民装束。虽然离开阿瓦里克必须穿过比这里更寒酸的小巷、下水道和地道，但他们很快就能到达更富裕的街区，在那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到新衣服，不过到达之前，就算以乡巴佬形象示人也不会有大碍。
卡利斯头戴宽檐帽，莉莲娜披着宽大的斗篷，然而对于保持干燥两者都无济于事。他们的鞋子已经无可挽救了。阿瓦里克那浸满雨水的泥土层此刻已经被垃圾和拉尼卡最肮脏的下水道溢出物所覆盖。
接下来是几分钟的沉默，以及几百码的前行。大雨的增势越来越缓，但仍然浸透卡利斯身上仅剩的几处还干燥的地方，他只得摇头感叹。
“这可不是旅途平安的好兆头。”他喃喃道。
“怎么了，卡利斯？你不会这么迷信吧？”
他面无表情地转向莉莲娜：“与我同行的这位法师出生在拉尼卡以外的一个世界，我们要找的那位出生在另一个，那人还即将被人暗杀，而下令要他命的很可能是一个跨时空犯罪组织或者一只神灵附体的老鼠。在我看来，这不叫‘迷信’，这叫‘小心’。”“有道理。那你就‘小心’吧。”
卡利斯偷偷瞟了一眼，不确定莉莲娜有没有被冒犯到，不过她的微笑表明她没有生气。至少在他看来是。
除去连绵不断的雨水声和靴子的吧唧声，又是几分钟的寂静。
“莉莲娜，”他犹豫地开口道，“关于昨晚的谈话……”
“别说了。”
“好吧。”卡利斯压抑不住声音里的愤怒和抵触。他加快步伐超过了莉莲娜，但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他肩上，停住了他。
他转身，看到了一双倒映着雨滴和其它一些东西的大眼睛。
“卡利斯，现在不是时候，”莉莲娜温柔地说，“等我们把这事办完——等找到杰斯，等我们把法瓦利尔的事情解决——等情况变好了，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我们还有一大堆事要解决。”
他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点头，继续前行。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继续向莉莲娜发问：“假如我们真能找到杰斯，你觉得他会愿意见我们吗？”
“我不好说，”莉莲娜严肃地回答，“但我们也没打算征求他的意愿。卡利斯，你也说了：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们。不管他接受还是拒绝，我们都得去救他。
“再说，谁知道呢？”她补充道，语气虽然不是很肯定却充满希望，“也许再救他一命能让他在他的小账本上划掉一笔我们的债。”
卡利斯苦笑：“你要是能把那本账和他了结了，我在多明纳里亚那幢山景古堡就便宜卖给你。”
他们再度在沉默中前行。两人距离阿瓦里克越来越远，周遭也变得愈发肮脏和阴暗。阿瓦里克的民居和商铺至少还朴实无华；这里的一切却竞相向上伸展，鼓足劲要把气派富裕的邻居比下去。狭长的窗户和高高的拱顶门廊使人能在层层石墙间穿行；石墙裂痕斑驳，表面覆盖着尘土和动物的粪便；窗户向外膨胀，腐坏的门摇摇欲坠。蛛网厚得赛过窗帘，住宅里所剩无几的居民发出鬼鬼祟祟的疾走声。鹅卵石因为久不见阳光，长满了各色腐生苔藓和霉菌。
卡利斯的注意力被一幢阴森、死气沉沉的废楼吸引，视线因为弥漫在空中的雨雾而模糊，以至于莉莲娜抓住他的肩时他吓地差点魂不附体。
“该死，莉莲娜！你在——”
“闭嘴！”急促的低语立刻让他住了口，快过一切大声呵斥，“听！”
现在他听到了，为自己刚才的疏忽懊悔不已。下水道里传来嘈杂的鼓声，至少有十几个人。
“下水道鬼怪。”他小声告诉莉莲娜，手落在重剑剑柄上。
“我不明白，”她赞同，然后给他让出退路，“我以为他们白天不会出来的。”
“的确。”卡利斯的声音有些疏离，因为另一件事，一件一直蛰伏在脑海深处的事让他不安。那件事也是关于鼓声、关于杰斯曾告诉他的神河鼠人的故事……
“莉莲娜，”他急促说道，喉咙突然干涩起来，“我想我们好像有比鬼怪更大的麻烦了……”
这些鬼怪萨满或统治鬼怪的邪夜恶魔，究竟是把心智灵魂赋予了它们栖身的剧毒泥沼中的真菌、粪便等腐物，还是用原始的呼唤引来遥远异界的恶灵，令它们从这些污物中现身？
不过也没有区别了。鼓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嘈杂，越来越疯狂，下水道的秽物随之涌现。
恶臭的甲烷气体是开路先锋，随之而来的是粘稠的泥浆。这秽物从下水道渗上来，很快伸展得比他们身后的房子还高，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无声的嘶吼。一波波肮脏浓稠的烂泥从它的体内喷出，每一波之后总有翻涌的另一波伺机待发。它的胳膊是破木板，爪子是石头和锈钉子，血盆大口里的尖牙是老旧的碎玻璃片。这东西是拉尼卡最最污秽的粪便、废料和腐物，此刻被赋予了可怕、原始的生命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还有饥渴。
周边的房屋里立刻传出尖叫、跺脚和重重的关门声，无家可归的人目睹这难以置信的孽物，疯狂寻找着一切能找到的避难所。要是在过去，治安更好的时代，这个孽物很快会被沃耶克警队或至少其他公会的势力制服。可如今，只有养得起卫兵或负得起沃耶克继任者高昂报酬的地区才能享受到这样的保护。在这里，这个穷人聚居区，这个肮脏的、被人遗忘的地方，没人关心。
一度惊慌得语无伦次的卡利斯在头脑恢复清醒前，就下意识地施放了一个隐身咒。他举剑冲向孽物。尽管他是个拙劣的法师，但这个情急之下产制造的幻象还是足以隐匿身形，在怪物发现他之前争取到宝贵的几秒。
但他并没有认真思考，更没有对付这种怪兽的经验。怪兽面上没有眼睛，头颅里没有大脑，对他的隐身术根本不买账。当他靠近时，这跛行怪只挥动烂泥和垃圾构成的拳头，就给卡利斯造成了十几道深深的伤口，令他剧痛不已。他勉强躲开小巷地面上的动物粪便，然后重重撞在墙上。眼前闪过几道亮光，胸中气短的他大口喘息着跌坐在墙角,差点被自己的剑锋割伤。
怪物还没打算放过他。跛行怪冲着跌坐在地的卡利斯张开了大嘴，起初像是龇牙咧嘴的蛇，接着嘴越张越大，仿佛面上柔若无骨。怪物那通往肮脏深渊的口里呕出一大堆粘稠的液体，带着巨拳一样的力道喷到卡利斯身上，呛得他无法呼吸并把他的四肢牢牢粘在了地上。
尽管莉莲娜对于非自然的生物打交道更有经验，但这跛行怪还是让她大惊失色。她的视线惊慌地来回扫视蹒跚巨物和跌倒在地的同伴，内心激烈挣扎。
怪物无需将没有眼睛的头颅转向莉莲娜，便开始向她移动。没时间优柔寡断了，她用比在悲终酒馆时更为阴森低沉，更搅扰灵魂的声调念出一个死灵咒语，伸出双手顺时针划圈，吸引怪物离开卡利斯向她而来。她背上盘卷的符文纹身开始发光，呈现出病态的淤紫色，随着心脏跳动忽明忽暗。
经历了痛苦的麻木后，卡利斯双眼恢复了视力，四肢也回复了知觉。然而他头还是几乎没法转动，只能看见头顶处的一小片墙壁和布满云朵的天空。污秽的液体令他的腿和背部瘙痒灼痛，干硬的土块将他死死定在原地，他担心自己会活活坐死在这，或是被垃圾的恶臭熏死。
当他感到泥块开始破碎，先是腰和胳膊处，再是脖子——当他看到苍白而纤细的手指时——他差点要喜极而泣了。
“莉莲娜，”他大口吸气，“你是怎么——”
卡利斯这才看清来救他的是什么。他吓得面无血色，嘴唇惨白，不禁猜想莉莲娜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召唤出这个东西。
无数世界里的普通人坚信天使应该生活在至高天，是神明的仆从和光明的化身，她们优雅、美丽、纯洁而正直。拉尼卡这的普通人将天使视作友邻和与人类、维多肯和凡尔西诺共享城市的居民。
但不论在拉尼卡，或是其他的世界里，没人会想到天使还能是眼前这副模样。
卡利斯挣开束缚后，天使起身站直，浑身上下噩梦的光芒展露无余。这天使绝不可能来自那“至高天”。她的翅膀上满是午夜般漆黑的羽毛，昏黑黯淡犹如天下最黑的乌鸦，将那勉强照进小巷里的一小束阳光彻底遮蔽。她的皮肤如尸体般苍白，身上的皮甲由在她手中落败的恶魔和凡人的皮肤制成，貌似小巧玲珑的拳头抓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锯齿长矛，看上去更像是金属锻造的闪电。在她站的地方，苔藓因她身上散发的绝望气息而枯萎。甲虫、老鼠还有其它爬虫从下水盖和鹅卵石的裂缝里窜出，想摆脱这死亡的化身，却只得在她脚边枯萎腐烂。
由于差遣召唤出的天使去救卡利斯，莉莲娜此刻显然在承受这一决策的代价。她悬空几尺，两臂交叉护在身前，周身再次被黑色光晕与变幻的迷雾环绕。跛行兽从她头顶砸下连绵不断的击打，浑浊的“血肉”每撞上死灵术士周身吞噬生命的能量圈便退缩一分。然而这下水道元素生物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活物，每一次挥击，它锯齿状的四肢都越来越深入能量圈。看起来只要再过上几秒莉莲娜的保护罩就会彻底失效。
“你还在等什么？”卡利斯冲着眼前面无表情如同雕塑的强大异族命令道。事后意识到自己在对着一位来自黑暗深渊的天使大呼小叫，他双手吓得颤抖起来。但现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心爱的女人即将丧命了。“是她召唤的你。快去帮她！”
她转向他，露出一个恐怖得夺人心魂的笑容。卡利斯胸中的一口气顿时凝结，这诱惑又充满杀意的笑容激得他胃部一紧，下身充血，继而手脚颤动，脑袋砰砰作响。最后，还是受到莉莲娜的无声召唤而非卡利斯虚张声势的命令后，天使一跃飞向空中，喉间唱出一支美得令人心碎的血与死亡的战歌。她缓缓展开双翅，展开了一寸又一寸，直到包裹住整个小巷；直到没有眼睛的怪物也不禁伸手在头上乱抓，原始混沌的灵魂为她的阴影而颤抖。
她降落到这被活化的下水道秽物身上，将矛狠狠插入垃圾、土块和粘液的混合物中，与此同时，她的声音却毫不减小，歌谣也未曾停顿。在矛插入的地方，原本绿色的物质变为腐烂的棕色，棕色和灰色化为炭黑。跛行怪的表皮沸腾起泡，散发出恐怖的恶臭，留下一个个爆开的囊肿。
但鬼怪萨满召唤的这个元素精怪没那么容易倒下。一声无声的吼叫后，它从精疲力尽的法师那里转过身来，对着折磨自己的黑翼天使猛烈一劈。天使振翅，立刻跃起十尺，敏捷得仿佛被无形的线操控，然后以同样敏捷的速度再次落下，将矛插进跛行怪的脑袋里。
它体内的粘液泛起波浪，扭曲变幻，土块和泥浆开始重塑。在它那被称为“脸”的地方，长满玻璃牙齿的上颌开裂到头顶，然后伴随着巨响猛地一合，死死咬住锈迹斑斑的矛尖。天使奋力试图拔出武器，但强壮的臂膀加上翅膀的拍击也不能使这武器松动一分。秽物趁着天使分心的空档向上伸长，用垃圾和钉子的身体死死缠住了天使。
天使的战歌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停止。他们在街道中缠战，仿佛节庆时悲终酒馆里人们跳起的古怪舞蹈，带得路上的鹅卵石四散。怪物的表皮四溅，泥浆横流，腐蚀了沿途碰到的一切。
莉莲娜倒抽一口气，跌倒在地面，黑色光晕在双脚接触地面时立刻消失。汗水和眉毛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将头发紧黏在脸的一侧，而她的注意力仍集中在和怪物扭打的天使身上，嘴中吟诵着无声的咒语。
看到她暂时没有危险，卡利斯迅速开始翻找包裹。他把重剑暂时留在半干的泥浆里，从包里翻出那把从绑匪那得来的机械弓弩。
卡利斯左手抓着武器，慌乱间还把一枝箭从小箭筒里掉落到了地下。他把箭重新上膛，大拇指悬在箭头上方释放出一道符文。符文化成某种物质，在空中悬浮了两拍心跳的时间，然后消失在雨中。
卡利斯屏息瞄准，久久不敢发射，他不知道如果没射中，自己是否还有法力重新施放这道咒语。更糟的是，如果他的箭射穿怪物再射中那天使……
怪兽转身，卡利斯压紧扳机，缓缓呼气。弓弦复位弹回附魔的箭槽等待下一枝箭再次装入。而那离弦之箭嗡响低鸣着，穿过空气落下，毫不起眼地射进了怪物体内。
卡利斯继续屏息，他知道高超的施法者能直接用咒语瞄准目标，而不需要箭进行传送，但卡利斯连这道咒语都没有完全掌握。他是不是搞砸了？是不是箭没击中硬物而穿过了怪物？到底箭枝究竟能不能伤到这种没有器官、肌肉和骨血的怪物？
他一刻不停地盯着，即便紧绷的肌肉和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不肯眨眼。因此当箭上的咒语开始生效，他都差点没有发现。成效如此缓慢，以至于他还以为是自己大脑或是雨水中的光线偏折产生了错觉，但怪物的动作终究慢了下来。它的每一步都比之前更沉重，尽管努力保持前行，却依然走向了崩塌的边缘。它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退，却已经抵挡不住天使的戳刺，随着黑羽一振，天使终于冲破包围。她的皮肤满是腐坏的伤口，断裂的左臂瘫垂在肩膀上。但她的声音充满了使雷鸣逊色的力量，她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长矛高举过头顶，仿佛要刺开空中的云层。
而当她的敌人跌跌撞撞后退，绝望地想要保持平衡时，她冲向了它。
被卡利斯的咒语降低速度的跛行怪仍拼命想躲开闪电般袭来的天使。然而那天使的冲刺如此猛烈，怪物胶质的外皮在的长矛尖下生生裂开。天使连着长矛一道刺入怪物体内，不断推进，伴着爆裂飞溅的臭泥和污物从怪物的后背钻出。
也许是因为剧痛，也许只是从垂软的大口和爆裂的身躯里灌入的风声，一直沉默的跛行怪终于伴着烂泥和狂风发出了一声嚎叫。这垂死的恶兽腿脚乱踢，真菌和碎骨从烂泥的表皮中迸射而出。尽管它重重倒在了路边，它仍用一只黏糊糊的胳膊自我支撑，固执地拒绝死亡。
莉莲娜蜷缩在路中央，只希望怪物马上死掉，因为她已无法再维持召唤了。她大口喘息，体内一直凝聚着的气力随之释放，一度近乎非人的专注彻底涣散。天使消失，回归到孕育她的地底世界；卡利斯那张面如死灰沾满污物的脸恰好在天使消失前的一瞬间满腹狐疑地望向了她。
他不知道这个垃圾巨怪会不会从这致命一击中恢复，但他等不及了。他放下弓弩，举起巨大的重剑，在小巷中退后几步，准备冲上前把这东西砍成碎片，以它防死灰复燃。
但莉莲娜快人一步，或者至少近人一步。她视线模糊，步伐不稳，却还是勉强着走向正在挣扎的庞然大物。尽管她元气大伤，要相当久之后才能再度召唤那如此强大的力量，但即便是在最虚弱的状态，莉莲娜•维斯也能随心所欲施展数量可观的咒语。
病态的邪能紫烟自她的掌间飘出，在风中旋转。紫烟所经之处，在交战中幸存下来的苔藓和杂草纷纷倒下。要是在跛行怪还很强壮的时候，体内驱役它的能量能够轻而易举抵挡莉莲娜释放在空气里的魔法毒药，但现在，被开膛破肚的它已经没了还手之力。
看到怪物一阵痉挛，举剑冲来的卡利斯急刹止步。怪物发出临终一呼，然后化为一滩液体，随着源源不断的雨水流回了阴沟。
卡利斯如释重负地叹气，周围的建筑物重新回到了他的视线中。他肩一沉，剑尖和地上的鹅卵石碰撞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他张开嘴正要叫莉莲娜——
一个沉沉的，张牙舞爪的东西撞到了他背上。
卡利斯一个趔趄，几根长而有力的手指从脖子后把他的脸按向地面。他的手疯狂摸索着自己的剑，但即便抓到了剑柄，他也没办法施力重重一击。他的眼前再度闪过亮光；他的肺部和鼻孔火烧一般地疼。血液撞击着耳鼓膜；他被背上嘶嘶吼叫的东西弄得都要聋了。
弓弩的弦声使他再度失聪。箭枝斜飞来，将将射中了目标。卡利斯背上的重量立刻消失了，一如来时一般的迅速。他抬起剧痛的脑袋，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下水道入口。
“什么……什么东西？”他倒吸一口冷气，第四次尝试把气理顺。
“下水道鬼怪。”莉莲娜说道，跌坐在附近一个屋檐下，弓弩从无力的手指间滑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卡利斯皱眉，头伏在膝盖间用力呼吸：“他们到底在干嘛？他们白天是不会出来的，也不会召唤元素生物伏击旅客！”
“除非他们被人收买了。”莉莲娜一语道破，“那帮贪财的小杂种。”
“萨姆纳？”
“还能是谁？他想确保即便我们从他手下逃出来，也不会跟上他。就算他蠢到以为我们对他没威胁，要猜出我们会从哪经过也不难，毕竟我们的选择有限。”
卡利斯开口想问一个问题，但终究闭上了嘴，抬头,仔细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她的皮肤苍白湿冷，浑身湿透了，身子缩成一团，手仍在因为筋疲力尽颤抖。
“你看起来不太好。”卡利斯小心翼翼道。
“我需要休息。”卡利斯知道她指的不只是身体上的。召唤这样的天使一定消耗了她大量的法力。当初在和杰斯分道扬镳后，两人选择定居阿瓦里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阿瓦里克地下的沼泽能给莉莲娜提供丰富的法术力。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阿瓦里克，前往法瓦利尔。她的恢复会需要更多时间。
但地下重新响起疯狂鼓声告诉他们没时间了。
他们靠着彼此，用力的呼吸然后挣扎着起身。走出一步之后……
”该死！“卡利斯因为无助的沮丧握紧双拳，没注意到被他捏住了手的莉莲娜发出吃痛的嘶声，”那些小杂种偷了我们的包！“
他带的所有补给，每一块食物，每一丝安慰都放在那包里，自从天使把他从泥浆里拉出来之后就落下了。现在从这儿看，没有一丝包的踪迹。
“我们可以回去拿，”莉莲娜提议，“它们只是下水道鬼怪而已。”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提议很不切实际，卡利斯轻摇了下头。筋疲力尽的两人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在这城区的矮巷中，努力将嘈杂的鼓声和鼓声召唤的污秽怪物甩在身后。
本文由MTGCN翻译组成员翻译，自旅法师营地网站（可点击“阅读原文”跳转）转载而来，仅供背景故事爱好者学习交流用， 如作（译）者、原（译）文有误或有其他要求，请不吝指点和提出。